常时节松了口气,道:“也好,明日你早些来,我们一起过去。”
西门庆胳膊上的伤虽无大碍,但他抱着胳膊说自己疼得不得了,还以此为由,晚上想赖在李瓶儿院子里。
李瓶儿现在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他,自己能受这番惊吓?
因此,铁了心地要将他赶出去。
西门庆不服气,赖在床边,委屈地说:“要不是我去救你,明年今日就该去五里坡的坟头看望你了。”
李瓶儿一噎,她心里也是有些感动的,但却学不会以身报恩那种做法。
她用手帕半遮着脸,轻轻啜泣:“老爷,我的心现在还怦怦乱跳呢!心肝五脏也不踏实,总担心下一刻就会被人给挖出来。”
她用手抚着胸口,脸上既震惊又害怕:“听说,他们还吃人肉的?”
西门庆听得心酸极了,她的哭声把他的心拧成了一团,赶紧哄道:“不吃,不吃人肉。他们再怎么猖狂,还有你家老爷我挡在你前面呢!你放心,我不会胡来的,就在这守着你,等你睡熟了我再走。”
他拍拍自己坚实宽厚的胸口:“你瞧,我这么结实能打的人给你守夜,不比绣春那个一棍子就晕了的更让人放心?”
李瓶儿被他说动了,武松还没归案,鬼知道他半夜会不会跳进来把满府人都给杀了,连小雪也不放过?不过,武松现在离她有些远,她更担心近在咫尺的西门庆会恃恩求报。
“真的?”李瓶儿怕他会半夜发情,虽说胳膊被扎了一簪,但对西门庆来讲,就算没了双手,他也能办成事啊。
“真的!我一个男子汉,还骗你不成?”西门庆说得信誓旦旦。
“那好吧,我先信你一回。你要是骗我……骗我……”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只怪她刚醒来哭得太厉害,耗光了力气,又喝了大夫开的安神药,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西门庆见她已睡熟,对一旁的绣夏道:“你去侧间歇着,等会儿我要走的时候再喊醒你。”
绣夏没有犹豫,转身去了侧间,支棱起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西门庆拂了拂李瓶儿脸颊旁的碎发,轻轻揉了揉那张白净素脸,满足地叹了一口气,就着桌旁的灯烛细细端详着她,像看不够似的。
直到丑时初,他才遵守诺言回了书房歇着。
歇不到三个时辰,卯时初,他又赶来了。
李瓶儿仍在熟睡,交班的丫头还未醒,绣夏守在李瓶儿的榻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嗑睡。
见老爷进来,绣夏揉揉眼睛,正想行礼,西门庆止住她,悄声道:“你下去吧,小声些,别吵醒瓶儿。”
绣夏愣了愣,轻手轻脚地出去洗脸醒神。
绣春因为受了伤,昨夜大家都不许她值夜,她便睡得早,因此醒得也早。
她刚出屋就见绣夏走出来,她道:“绣夏,你去歇着,我来。”
绣夏摇摇头:“你的头还疼不疼?今天再歇一天吧,有我和绣秋呢。老爷来了,我去泡茶。”
“啊?”绣春看着黑麻麻的天色,奇道,“老爷昨晚没回前院去睡?”
“回了,刚来。”
“啧啧,醒得比我这个睡了七八个时辰的人还早,老爷真厉害!”绣春一脸真诚道。
绣夏泡了茶来,西门庆也不喝,又开始他的凝望大计,一直痴痴傻傻地看着李瓶儿。
这就是他的瓶儿,虽说之前表现得对他冷冷淡淡,其实打心底是关心他的呢!西门庆一边想一边摇头自乐,忽地想起当初李瓶儿说的那句话“凭什么我守着你一个,你却有一大群女人?”,此时此刻,他才明白这句话真正的意义。
果然还是瓶儿有见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这才叫真正的相知相印啊!
他感觉自己那颗沧桑、千疮百孔的心又被注入了活力与生机,他不仅有自己,有官哥儿,还有瓶儿,此生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人,要知足才能常乐。
要惜福啊!西门庆感觉自己又深刻地领悟了人生真理。
他满心感动,深情地看着他的瓶儿,眼神炽热无比,李瓶儿却呼呼大睡,丝毫不察,这得多亏大夫的安神药效果好,不然被人这么盯着,一定睡不踏实。
天色大亮,丫头们来回走动,官哥儿也起身了,惠庆领着他来给西门庆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