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武松低着头,将怀里的那包银子递过去,温言道,“这是我这趟赚回来的银子,交给你保管。将来成了家,生下一男半女,我武家也算后继有人了。”
金莲摇晃着站好,接过来一看,白花花的五十两在里面。
五十两,在清河县的街上买一栋普通的小楼绰绰有余。金莲从这五十两里面看到了武松的真心。
往常,西门庆就将自己的私房银子全交给吴月娘保管,金莲眼馋不已。这不仅仅是银子,更重要的是男人对正妻的态度及信任。
现如今,她也不必眼馋月娘了,因为她的二郎也是这般对她的。
她心中最后一丝怀疑消失无踪,升起一阵欢腾,痴傻道:“既然你有这份心,我也不好拒绝你的,只是……”
武松万分真诚道:“嫂嫂还有什么顾虑?不妨一起说出来,我若能办到的一定不会推诿。”
金莲粉脸通红,像新嫁娘一般娇羞又难为情地说:“我娘那人……”她娘大约不会同意她和武松在一起,“还有西门大官人……”
万一哪天西门庆又来找事,怎么办?
武松想了想,沉声道:“不是我没有血性,只是旧年充军的苦仍在眼前。罢了罢了,大约是前世的孽缘,他既有心和解,我也不愿再多事。不如,嫂嫂和我远走他乡?我一身力气,不愁养不活嫂嫂。至于你娘……干脆一起带上,往后她就是我的老娘了。”
金莲听情郎这样说,欢喜不尽,道:“我娘在清河县住惯了,她老人家哪肯奔波?不如我留下十两银子给她养老,也够了。她的棺材板早些年西门大官人就送了她一副,将来也不算没着落。”
武松深深吸了口气,不舍道:“可惜了,要是她和我们一起走该多好。”
潘金莲趁着月色捏了武松的手一把,调笑道:“那我可要从你给的这包银子里留十两给我娘了。”
“嫂嫂随便用。”武松朝她深深弯腰,作揖道。
武松作完揖,站直身,道:“我俩的事不宜四处说,毕竟一个是嫂嫂一个是小叔子,不如我们静悄悄地走吧?”
金莲正有此意,她不耐烦跟她娘细说,更不愿意陈经济上门来吵闹,便点头应了:“二郎,那我们几时走?”
武松很不习惯她这样称呼自己,咳了一声才道:“明日晚间,你收拾好东西,我过来接你。不过,临走前,我想去大哥坟上浇杯酒,也算是告诉他一声。”
金莲一听要去坟场,心里就有些打鼓,反问道:“白天去不行吗?”
武松摇头:“白天人多,这种事情还是避着人才好。”
金莲一琢磨,确是这个道理,便应了。
她自觉将来找到了依靠,正想把武松往屋里拉。只要上了她的床,料他也跑不掉。
武松侧身避开她的手,急匆匆道:“不急于一时,潘姥姥快回来了,我先回去,明晚来接你。”然后鬼撵似的翻墙跑了。
金莲愣了愣,轻轻跺脚,笑骂道:“我竟然把人吓跑了?这么胆小,将来洞房花烛夜看你怎么办!”
武松翻墙出去,在心里暗骂了好几声晦气,这才回家去了。
在邻居家喝了点小酒的潘姥姥恰好这时候回家,恍惚看见有人从她家院子里翻墙出来,揉揉眼正打算细看时,那人影又没了。
“奇怪,真是奇怪。”潘姥姥摇头晃脑地进了家门,看到女儿便问,“女儿啊,我刚才好像看到有人从我家翻墙出去了?家里遭了贼?”
金莲正满心欢喜,粉脸娇羞,心里像揣了只动兔似的,闻言便道:“哪有?家里一样也没少,一定是你眼花看错了。你大概得了老花眼吧?”
潘姥姥打了个酒嗝:“我瞧那身影,怎么那么像武二郎呢?”
金莲粉脸更红,笑骂道:“你喝多了酒就胡说八道,武二郎为什么要来我家?”
潘姥姥又打了个酒嗝,一张老脸红得和金莲不相上下:“不是他就好。依他的脾性,若来我家定是寻仇的。你也小心些,别着了他的道,最近少出门。”
金莲没放在心上,径往自己屋子走:“我能出什么门?你一出去就将院门锁了,把我当成犯人一般。你倒自在,出去喝酒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