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庆不再看她,目光移向窗外,正值春季,花园里一片芳菲,草木正浓。
他忆起前世经普静超度,潘金莲此次会投生到京城内黎家为女。
回转头,对潘姥姥道:“敛葬费我替你出了。”一面喊玳安来,吩咐道,“你去取15两银子出来。”
玳安将15两银子交给潘姥姥,西门庆道:“五两是她的敛葬费,另外十两算是给你的压惊钱,往后你好好过日子。我还有事,就不送你了。”
潘姥姥感激不尽,连声道谢,捧着银子出来了。
刚走出来,就见小玉等在一旁,见了她就道:“潘姥姥,大娘请你去上房坐坐呢!”
潘姥姥立刻红了眼圈,哽咽道:“小玉啊,你五娘她死得惨哪!”
小玉也红了眼圈,扶着她:“姥姥,别说了……”
潘姥姥到了上房,吴月娘又陪着她哭了一场。
月娘道:“我家老爷……唉,若五娘一直呆在府里,这场祸事岂不就避过了?”
潘姥姥不敢接这话,只捂脸呜呜直哭。
月娘擦了擦泪,喊玉箫:“你去将三娘和六娘喊来,就说潘姥姥在我这里,让她们也来见见,好歹大家曾经姐妹一场。”
玉箫去了,孟玉楼很快就来了。
月娘当着孟玉楼的面,令小玉取了十两银子给潘姥姥,道:“你老人家往后没了指望,这些钱你收着,也是我和五娘做姐妹一场的情份。”
潘姥姥感激不尽,直念她仁慈,收下了。
孟玉楼喊丫头回去取了五两银子来,交给潘姥姥,道:“可怜五娘那般好相貌了。”
潘姥姥一边哭一边收银子不迭,道:“可不是。你们是没看见,那狠心的贼把她从中剖成了两半,吓得我都不敢看第二眼。”
彼此唏嘘惋惜了一阵,都落了好些眼泪。
玉箫去李瓶儿院子里传话。
李瓶儿一听,意识到这是月娘想让大家凑份子钱的意思,就跟后世的红白喜事一样,不管你乐不乐意,人家来请你了,你就得出点血。
可是,凭什么啊?
她是挺可怜潘金莲死得惨,但和她有什么关系?又不是她让武松去杀得她。再说,她还没找金莲算账呢!
她自认在心里替金莲默哀两声就仁至义尽了,还想让她出钱?
惠庆给绣夏使了个眼色,绣夏赶紧将玉箫拉到侧间,请她坐下喝茶稍等。
惠庆小声劝道:“六娘,人死如灯灭,不管怎么说,潘姥姥都上门了,您心里再不喜欢也得装装样子。”
李瓶儿:“我不想过去。到时我哭不出来怎么办?大家都在哭,只我一个流不出眼泪,显得多不好。”
惠庆想了想,道:“那就不去了,好歹总得拿点东西打发她走吧?”
李瓶儿想了想,对绣春道:“你去箱子里翻翻,我记得往年留下来的细棉布还有一些,挑两匹出来,让玉箫带给她吧,这就算是我的心意了。”
惠庆:“六娘,要不然我去打听打听,看三娘给了什么,您比照着她来?”
李瓶儿想了想潘姥姥,确实可怜,再想想潘金莲的死法……唉!于是,她点了点头。
惠庆去了,不多时就回来,告诉她大娘送了十两银子,三娘送了五两。
李瓶儿道:“那我们也出五两,两匹细布也带过去,就说我要看着官哥儿没法过去见她了。”
失独老人的晚年也挺苦的,就当她捐了五两银子给这个社会。
玉箫回来了,手里捧着两匹布,对月娘道:“六娘说她要带官哥儿,就不过来了,让我把这两匹布并五两银子交给潘姥姥。”
孟玉楼赶紧低下了头,吴月娘就着玉箫的手看了看,见只是两匹细棉布,并不是什么金贵的织金锦缎,顿时抿了抿嘴。
潘姥姥哭着向玉箫道谢,连忙接过东西,道:“六娘好心,那我就收下了,回头你替我多谢她。”
玉箫应了。
潘姥姥这一趟上门,收获颇丰。等送走了潘姥姥,西门庆已经得知了上房发生的事情。
他冷笑一声,道:“月娘还是这般爱面子,生怕钱送得少了有损她大奶奶的身份呢!”
玳安也讨厌金莲,凑趣道:“还是老爷您最仁慈,换了别人,谁还肯这样替她打算身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