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玉楼听得神往:“片得薄薄的,在暖锅里一烫,那滋味可好了!”
吴月娘频频点头:“这时节吃暖锅倒也不怕。”
李瓶儿什么也没说,她有点不好意思看向西门庆,便微微低着头。
西门庆看她拘谨地坐在那,便把晏哥儿放下来,拍拍他的屁股:“去,找你娘去!”
晏哥儿蹦跳着跑过去,扑进李瓶儿怀里撒娇。
李瓶儿连忙把儿子抱起来,神态自然了些,问他刚才玩什么了,早上起床可有喝热水之类的话。
晏哥儿还没有回答,西门庆笑着抢答:“喝过热水了,我俩一人一大杯。我抱着他看了会儿书,还在花园里走了走。”
吴月娘很欣慰,虽然老爷不在她这里留宿,总强过流连妓|院。头回宴客,席间孙二娘不无羡慕地对她说:西门大官人都不去妓|院了,不像她家老爷,难得回府一趟,还要去妓|院打个转儿。
说得吴月娘当时脸上很有光。
晏哥儿喜欢新鲜的牛肉粥,连吃两大碗,就着熟牛肉片又吃了一个大馒头。
虾粥用的是虾干,虽然不太新鲜,胜在还有一股海鲜味,李瓶儿喝了一小碗也就饱了。
用过早饭,西门庆起身去了前院,李瓶儿和孟玉楼则留在上房陪吴月娘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各自散了。
今年蔡太师的生辰将近,早前西门庆就四处搜寻礼物,备了各色好礼,比去年的更重了几分。
他坐在书房里,亲笔写了两封书信,一封给蔡太师,一封给翟管家,然后叫来玳安。
他道:“京中蔡太师的生辰快要到了,我想着这回还得你去才行,托给别人我不放心。”
玳安严肃道:“老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得妥妥当当。”
西门庆:“你和来安一起去,我再派差役沿路护送。今年动身的晚了些,你们在路上要加紧,越快越好,不要迟了。”
玳安应了,小声问:“老爷,我走了那库房怎么办?”库房的钥匙还在他这里。
西门庆摸着下巴想了想:“钥匙交给我,回头我找个妥当人管着。”
玳安从腰间解下钥匙,也不多问回来后是不是还接着管,径自回了下人房收拾行李,准备次日出发。
西门庆问一旁伺候的春鸿:“去后院看看,六娘在哪儿呢?”
春鸿去了,回来报说六娘已经带着晏哥儿回了自己小院。
西门庆点点头,把库房的钥匙装进袖子里,去了后院。
李瓶儿正带着儿子学习。
晏哥儿太小,还不满两岁,硬让他写字也太早了些,笔都握不稳,写起字来像画画似的。
不过,小孩子记性好,背诵是强项。李瓶儿慢慢教他背三字经,然后指着书上的字让他认识。你可以不写字,但认字总行吧?
她正在教晏哥儿认“工”、“土”这两个字,细细教他:“一竖出头的就是土,比如外面的泥土、土地。没有出头的就是工,工人、工作、工具……”
晏哥儿眨着大眼睛,问她:“工作?”
李瓶儿赶紧解释:“就是活儿的意思。比如说绣春,她的活儿就是伺候我,所以伺候我就是她的工作。”
“工部、开工、帮工、分工……”西门庆跨进门槛,“这么多词,你偏要挑一个他没听过的。我看你还是让开,等我来教他。”
李瓶儿站起身,微红着脸,暗想:我一个大学毕业生还比不过你这个纨绔了?你才重捧书本多久啊?
“老爷来了。”她行了礼,喊绣春上茶。
“嗯。”西门庆坐在窗前的榻上,端着茶盏喝了一口,“不是说要去花园里喝酒玩乐?儿子还小,等明年就让刘秀才教他。”
“明年?”李瓶儿惊奇道,“秀才要教些什么?”
西门庆微笑道:“该教什么就教什么。你别操心,我心里有数。”他放下茶盏,摆出一副疲累的模样,叹了口气,沉痛道,“还是做女人好。你看你们,整天不是绣朵花就是喝酒玩闹,哪像我,日夜操心,府里府外哪样离得了我?一点闲功夫都没有。”
他又接着说:“前些天,我忙着四处治办生辰礼,刚才又写了两封信,明天一早就让玳安上京去,把蔡太师的礼给送了。唉,我的命好苦,就是个劳碌命。哪像你们,只记挂着首饰够不够鲜亮,衣裙够不够时新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