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地里小玉劝了月娘无数回,月娘统统不理会,劝得多了反倒骂小玉:“我晓得你是离不开男人,你自己去就是了,我还有玉箫呢!”
小玉委屈地咬着唇,呆站了好半天才告罪退下。
小玉没了办法,只好回家同玳安商量:“要不你和老爷先走吧,我留下来陪大娘。不过你要记着,不许在外面拈花惹草,和别的丫头勾勾搭搭。若被我发现,我可饶不了你。”越到后面话里的恐吓之意越少,只剩下流着两行泪的一张粉脸,可怜巴巴地望着玳安。
玳安搂着她笑了:“我哪里是那样的人?不说你了,光是老爷这关我就过不去。我家老爷现如今修身养性,夜夜只在六娘屋里歇,我们这些下人若是敢搞三搞四,他头一个就不放过。”
小玉心下大定,分离的怅然感也消散了许多,甜甜笑起来:“你放心,大娘只是一时转不过弯,等我慢慢劝她,早晚都会过去的。”
李瓶儿院子里的东西早两日就收拾整齐了,大件的也已抬到船上摆好,只留下一些小零碎,几个丫头一人提一个包裹也就够了。
西门庆进来看她,问道:“都收拾好了?”
李瓶儿笑着点头:“都好了。”
西门庆皱眉看着她的大肚子:“你不要忧心,我叫了太医和两个接生婆同走,你只管放宽心,万事有我呢。”
西门庆赏钱出得多,虽说还没过完年,可只要走了这一趟,将来十年内的衣食钱就挣下了,谁人不愿意?
一时间抢着报名的接生婆挤得打破了头,西门庆只挑了两位口碑最好的留下。
西门庆在府门前上了马,看向吴月娘:“我把来安和棋童留下来给你使唤,有什么事就写书信给我。”
府门前停着一大一小两顶轿子,吴月娘沉着脸应下,当先进了大轿,李瓶儿则抱着儿子进了后面的小轿。
一路摇摆着来到码头,月娘下轿相送。
孟玉楼也赶来了,给西门庆和李瓶儿一人敬了一杯酒,说了些祝福话语。
周守备、何千户、荆都监也来了,拉着西门庆送酒践行。
何千户说了两句场面话后,一双贼眼直往女眷那边飘。
李瓶儿挺着大肚子,背朝着这头。何千户一眼就认出她来,只见她身形未变,从背后瞧过去仍然纤细婀娜,顿时眼珠子恨不得粘到她背上去,只盼美人快些回头好让他再睹芳容。
孟玉楼正拉着李瓶儿的手,细细嘱咐:“在船上要小心些,毕竟月份重了,到了那边生下来后记得通知我一声,我虽然不能过去喝满月酒,礼物却是早就备下了的。”
李瓶儿微笑:“多谢三姐姐。”
吴月娘见了孟玉楼就流眼泪,拉着她的另一只手:“三姐你看,一个个的都走了,撇下我一个人,冷静孤寂,可怎么熬?”
李瓶儿被她勾得眼酸,忍不住劝她:“大姐姐,不如你跟我们一起上船,家里就让下人们守着也是一样的。”
吴月娘硬气了好多天,临到码头才深深后悔,可老爷没发话,她拉不下这个面子,闻言只拉着李瓶儿的手泪流不止。
西门庆刚和周守备说了两句话,扭头见了何千户的馋样,顿时火上心头,一把拉住他的手,硬将他的身子扭转过来,真诚万分道:“天泉兄,我这就走了,往后我家里人还得仰仗你们多多关照呢!”
那三人自然应承下来,满口保证。
西门庆只是暂时调走,又不是死了,谁敢保证几年后他不会升官?这种事情大家还是懂的,都会做到份上。
看看吉时已到,西门庆跟众人告别,扶着李瓶儿上了船。
吴月娘流着泪,看着大船远去,哭得不能自已。
孟玉楼安慰道:“大姐姐,别看了,我们也回吧。您放心,我会多进府陪您的。”
吴月娘被孟玉楼扶着上轿,回了府后就紧闭大门,轻易不见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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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开了,丫头们顾不得欣赏风景,都围在李瓶儿和晏哥儿身边仔细照顾着。
西门庆和她母子俩同住最中间那间舱房,紧挨着丫头们住的屋子,外围则是下人小厮们住的。
西门庆在船上各处查看一遍,走进来问:“瓶儿,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晕船就叫太医。放心,配了好些药呢。”
李瓶儿摇摇头,看向丫头们:“你们晕不晕?若是不舒服就去找太医讨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