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红雪闭目不看殷少湖,拿刀的手也没有丝毫的颤抖。
殷少湖鲜红的嘴巴还在问:“你要杀了我吗?”
带着哽咽的声音从殷少湖的喉咙里发出。
殷少湖浑浊的眼中水雾朦胧。
他紧紧盯着面前的傅红雪。
眼里也只有傅红雪。
他希望能够从傅红雪口中得到一个能够让他稍微不那么难过的回答。
可是,傅红雪是复仇的神。
他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思索。
他的目的是接近马空群,迎娶马芳铃,将他们一家杀死。
马芳铃现在被殷少湖伤害,作为马芳铃的未婚夫,他应当如何?
傅红雪横刀道:“若你再近一步,再伤害马芳铃,我就杀了你。”
殷少湖看着这把在日光下反射着光芒的刀。
白光晃到了他的眼。
让他的眼睛难受,想要流泪。
殷少湖狠狠闭目,将那被刀光晃出的泪水收回。
一只手撑着地面,殷少湖勉强站起。
最后看了傅红雪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周围围着的人自觉地让开一条小道,殷少湖一个人垂着头,孤零零的身影,失魂落魄地离开。
无名居的酒窖。
即使不打开门,也能闻到从那里传出的浓烈的酒味。
殷少湖浑身是血,瘫倒在酒窖里。
十几坛酒被他开封,喝了个七七八八,剩下两分胡乱洒落在地上。
在殷少湖的怀中还抱着一坛酒。
这坛酒殷少湖已经开封,殷少湖已经一口也喝不进去。
殷少湖心里难受,傅红雪今日的求亲马芳铃和他对自己的决绝,让殷少湖如坠冰窟。
殷少湖终于明白了,傅红雪是不会喜欢他的。
这是早在殷少湖见到傅红雪的第一眼对他一见钟情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的事,可殷少湖不想相信。
殷少湖抱着那一点点微小的希望。
乞求傅红雪或许会看他一眼。
可傅红雪终究没有睁开眼睛。
殷少湖太天真,太自以为是,等到傅红雪离开了自己,他才幡然醒悟,明白原来只是自作多情。
揭开怀里一坛酒的封口,殷少湖看也不看就把酒往嘴里灌。
酒液顺着嘴角流出,流至下巴,脖子,浸湿衣服,他白日里被砍伤的伤口被酒液浸泡。
疼到极致,便也忘了疼。
伤到极致,伤却不会忘记。
会结痂,会留疤,会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永远无法抹去。
身后有人声传来,酒窖的门被推开。
一个人站在门口。
这个人本不应该站在门口。
因为这个人是不应该能走路的。
十几年来,他一直面对他人都是以坐着轮椅的残废姿态出现。
可是现在他却在走路。
那两条完好无缺的腿支撑着他的身体,让他站在殷少湖身边。
一个一直遵守着一个规则的人,他人在一天改变了他的规则,那便表示这个人即将要有更大的改变。
坐轮椅的萧别离突然站起来了,那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殷少湖不知道,他只是在喝酒,一口接一口。
萧别离见自己的出现没有引起殷少湖的注意,只好开口道:“借酒浇愁愁更愁。”
殷少湖抱着自己的酒坛,醉眼迷离:“之前我不知道乐乐山为什么那么爱喝酒,今日我却知道了。”
萧别离一笑:“知道什么?”
殷少湖像是看稀世珍宝一样看着自己怀里的酒:“酒呀,真是个好东西,只要一口,便能□□,忘却凡尘俗世,忘却一切痛苦。”
萧别离道:“一口便可解脱,可是你喝了怎么多酒,却还是如此的痛苦。”
殷少湖道:“痛苦?什么痛苦,我在笑啊,老板我在笑啊,怎么会痛苦?”
一个努力扯出来的微笑出现在殷少湖那张哭丧的脸上。
喜与悲,被殷少湖强硬地结合在一起,更加相斥,更加怪异。
血腥气与酒味,混合在一起,这是一种很神奇的味道。
就像悲伤与洒脱,勉勉强强糅合,却又迅速分离。
洒脱自在洒脱,悲伤却更加悲伤。
萧别离将殷少湖手中的酒坛拿走,殷少湖伸手想要去够,却扑了个空,眼看就要趴在地上,萧别离只好一手拿酒,一手扶着殷少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