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和摇摇头,却将自己的手炉递过去:“为师怕甚么,你的身体又好到——”
夏夷则不待清和说完已是一手接了手炉拢在怀里,一手握住师尊稍有些温度的手指,相比下他的掌心甚热,清和那句你的身体也好不到哪儿去的话只能吞进了肚子,任由自己徒弟握着。
两人中间隔着一条矮腿案几,手臂伸久了不便,因此也只一会,夏夷则便将手炉重又递了过去。清和无奈,手指再贴上炉壁,心中却想这手炉似乎没自家徒弟的手软,也似乎没那只手掌暖。
夏夷则看到清和随意搁在案上的信纸,只道:“可是太华有甚么事情?”
“不是——”清和将那信纸递与夏夷则:“是百草谷的将领来函询问有关秦陵一事——”
夏夷则将信中内容匆匆掠过一言,不禁疑惑问道:“此次为何不见太华与天墉派出门下弟子——?”
“前些时日仅靠百草谷天罡便应付的来……而后平静了些许时日——”清和接回信纸,一时凝神陷入深思:“因而为师也以为并无大事。”
夏夷则闻言,不由想到前些日子闻人羽的无心一语——秦陵的风水好,却总有人借此生事,数年前太华天墉太和皆派出门下弟子前往秦陵支援百草谷,那已是秦陵变故最为严重的一次,可这次事态竟是反反复复,只怕师尊心中正在为难——
他思量之间,清和已是摇摇头,重又靠回身后软枕上:“为师只觉此事并不简单,但眼下尚无头绪,也是杞人忧天——罢了,且待除夕过后再说罢。”
“弟子会着意留心此事,师尊暂且放宽心。”夏夷则显然已对秦陵上了心,并非仅是为了清和——数年后夏夷则每每回想于此,便不得不承认自己较之常人终究多了几分敏感和直觉。然而此时他却在这句话结束后用另一件事转移了清和的注意:“ 今日去见父皇——说了冬猎的事,想来若是师尊不去,父皇必得失望的很。”
这话一出,清和不由得轻轻一笑,略带上挑的眼尾好心情的眯了起来:“当是能去的。”
“师尊前几日醉酒,那位院正也看了师尊的寒症——”夏夷则提及数日前的醉酒,便听清和咳嗽一声,他不禁暗笑,却佯装无事般继续说道:“院正送来了几瓶药酒,以此用来外敷想必比那些苦药来的更轻松——”
“好啊——”清和看向夏夷则的目光打了个照面,夏夷则听见清和用那熟悉的音调调侃自己道:“那为师只等着夷则伺候了——”
第11章 十
余下半日时光,清和只拉着夏夷则与自己下棋,而向来在棋艺上颇为可观的夏夷则落子时却透出几分心不在焉的意味,晚膳过后,清和照常燃起平日所用安息香,这香里的一味香料曾经以一种近乎傲慢的价格饱受世家弟子的欢迎,最终不可避免的沦为俗气。
而夏夷则取了药酒回来,只觉屋内萦绕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玄妙香味,水墨松石的屏风上映出清和正在卸冠的身影。
他摇摇头将目光收回,桌上杯子和热水已经备好,坐到桌旁启下药酒的封塞,一股算不上好闻的浓烈酒香呛得他咳嗽两声。夏夷则倒酒时极为小心,随后又将杯子置于煎茶的炉子上慢慢加热。
酒的温度烫到略高时,屏风后传来一阵水声混杂着沙沙响动,又过了一会,清和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湿淋淋的头发擦了半干在颈背后面滑下,姿态美好的落在柔软的白色中衣上。夏夷则坐在桌前,只觉一股温热水汽掠过身侧,自己却是不曾扭头去看一眼。
只裹着一层白色中衣的清和坐在榻边,边看夏夷则的动作边用手指轻轻敲着腿,他徒弟端着杯子到他面前又先伸手要了杯子,兀自闻过后递回去:“这是什么药酒——参酒?”
夏夷则摇摇头:“弟子也不甚清楚,总归都是药材,师尊就别想着喝了。”说罢已经倒了些许在掌心,酒味立时更加浓烈,清和动作坦然的解了中衣系带,内心却说不得有几分尴尬,大约是平日里在自家徒弟面前,总是宽袍广袖衣冠楚楚。
此时这般——多少有些不大自在。可若要侍女来做这事,他便只会更加的不自在,因而摇摇头刹住思绪,宽衣躺在塌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