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确确凿凿的事实,但如果说出去,却一定不会有任何人相信的。
原因很简单,这双纤细有力的漂亮双手上,一点功夫也无。
说起来就和笑话一样,在个个都是杀人如麻厉害角色的落晖楼里,唯一一个不会武功的,竟然就是楼主。
如果一个人,能够在没有丝毫武功的情况下一手建立起落晖楼这样的组织,那么他能够找到陆小凤都找不到的花满楼,好像也不足为奇。
落晖楼楼主淡淡“嗯”了一声,道:“暂时不用去管陆小凤,花满楼呢?”
黑衣人答道:“花满楼已经离开江南花家宅邸,应该是谣言已经传到花越音耳中,他又将那套谣言告诉花满楼的缘故。”
落晖楼楼主低低地笑起来,口中喃喃道:“陆小凤,果然是陆小凤……”
黑衣人垂首而立,一言不发。
调整一下情绪,落晖楼楼主又问道:“花满楼既然已出花家,那他去了哪里?”
黑衣人答道:“花满楼包下一艘舟船,此时还在江南的水路上飘着,不知道要去哪里。”
“行了,”落晖楼楼主摆摆手,对黑衣人道:“你下去吧,吩咐下去继续关注陆小凤和花满楼的动态。小心点儿,切莫被人发现。”
黑衣人一抱拳,应道“是”,然后转身离去。
又只剩下落晖楼楼主一个人。
他经常都是一个人的。
推开窗户,月光也一样照在落晖楼楼主的身上,月色温柔得像是一匹上好的锦缎般。
月亮,太阳,空气,土地……这些看过无数沧海桑田的变换的存在,它们对待众生都总是平等的、一视同仁的。它们不会因为你富有而攀附你,不会因为你穷困而冷落,不会因为你是善人就偏爱你一些,也不会因为你作恶就更加厌恶你。
对于它们而言,众生平等。
落晖楼楼主为自己斟了浅浅一杯酒。酒虽然分量不多,但却很烈,酒量普通的寻常人沾上几滴都会昏睡上一整日。
古人有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落晖楼楼主不想要这样的“三人”,所以他既没有举杯,也没有邀明月。
他抽出一张纸,磨好墨又润了润毛笔,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三个字,花、满、楼。
字迹清润,竟然真的有几分花满楼本人的气韵,想来这个人应该很熟悉花满楼。
落晖楼楼主写完这三个字之后,将毛笔搁在一旁,端起酒杯浅浅啜饮。他的眉头是微微皱着的,但他的眼中的情绪却无限温柔。
再次拿起笔,他又在纸上写下一行小字:“花间何处寻香迹,满心赤诚无人寄,楼上月明遥相忆。”
一笔一画,认真而虔诚,像是最忠诚的信徒在抄写他深信不疑的经书一般。
而令人不解的是,他随即又用笔将那诗句抹去。诗文被抹得漆黑一片,什么都再也看不见。纸上又只剩下三个字。
花满楼。
这拙劣的诗句配不上你。
放下毛笔,落晖楼楼主将杯中剩余的残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思维都被这烈酒冲散了一瞬,他也终于有片刻能够不记得花满楼。
这个时候,他无疑是很不希望有人进来打扰的。
但却偏偏有人推开了他的门,连声招呼都没打。
来人身材高挑,她有着猫一样的眼睛,还有冷若冰霜却依然倾国倾城的一张秀美面容。
是沙曼。
沙曼推开落晖楼楼主的门,冷冷道:“你干什么呢?”
落晖楼楼主将那张写着“花满楼”三个字的纸放好,抬首道:“没什么。”
他的语气冷静而沉着,完全听不出来他刚刚才喝下过一杯足以让任何人倒下的烈酒。
沙曼也不和落晖楼楼主多说,她单刀直入地问道:“都传回来什么消息?”
落晖楼楼主有些薄的嘴唇再次勾起来,翘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反问道:“怎么?你还关心陆小凤么?”
沙曼毫不客气地承认道:“自然,我恨不得他日日夜夜都经受着我曾经承受过的痛苦与折磨,不听听他最近在怎样难受我又怎么能睡得着觉?”
“啧啧,心可真狠,难怪人家都说‘最毒妇人心’。”落晖楼楼主摇着头,伸出一根手指在沙曼面前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