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秦山新讶异的是,此次东巡随始皇驾前皇子竟是胡亥而非扶苏。据她所知十八世子胡亥年幼,虽得帝王欢心,却也只是帝王玩物,断无取代其长兄之可能。然如今扶苏被贬上郡,胡亥地位日益显著,竟到了可以伴驾的地步?
东巡并非只是巡视,更有展示君威之意,如此大动干戈之事,理应由帝王与太子同行,虽说始皇至今未立太子,然他对扶苏的器重可见一斑,此时却带胡亥而非扶苏,确有发人深省之处。
秦山新心思细密,乃多虑之人,只是见到了胡亥,便生出一连串的想法,也算得上是多思而乱了。
胡亥不懂政事,在院中溜达。
正巧秦山新安排完最后几人的守卫范围,孤身一人在院中走动。
胡亥见状叫住秦山新,道:“哎那边那个,过来。”
秦山新上前道:“参见世子。”
胡亥盯着秦山新打量,他与秦山新一般高,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少年人。一番打量过后,胡亥得出结论:“影密卫的伙食想来不好,章邯是不是总虐待你?”
秦山新心说伙食还行,虐待是真。于是她问道:“殿下如何有此结论?”
胡亥托着下巴一阵思索,道:“你多大了?”
“臣下二十有二。”
胡亥惊讶:“二十二岁长这么矮,不是吃的不好没长好身体是什么!”
秦山新欲哭无泪欲言又止,只得含着满腔“殿下这事儿我真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以及“我不能告诉你我矮是因为我是女的”不住点头。
胡亥见她神色丰富多彩,又补刀道:“原本该找机会指责一番章邯将军,不过想来再补你也长不高了,便也罢了。”
秦山新默默摁下了拳头,严肃告诫自己殴打皇族是要诛九族牵连影密卫的。
胡亥托着下巴思索片刻,抬眼看秦山新,道:“说起来父皇要在桑海许久,整日里讨论政务我也听不懂,不如你带我去桑海城玩玩?”
秦山新讶异抬头,心说十八世子是逮到谁就是谁吗?方才她未敢睁眼看他,此时一抬头,竟见他是双瞳异色,不由又是惊讶。
胡亥想来是见多了,秦山新只要一个表情露出来,他就知道对方心中所想,撅了撅嘴道:“我生来异色瞳,有卜师说我是不详之像,都被父皇杀了。”
秦山新心生遗憾,卜师愚昧死板,皇族之人再差的面相,也要往好的说,否则如何保命?
胡亥凑过来,问道:“你觉得呢?”
秦山新心说世子你是要我死吗?于是她道:“占卜之事臣并不明白,臣只是觉得殿下眸色十分少见独特。”
胡亥笑得毫无城府,道:“你还真是有意思。那么带我出去玩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
秦山新冷汗森然而下,急忙行礼道:“殿下不可如此轻率,此事陛下倘若不应允,臣不敢随意带殿下外出。”
言下之意若是她轻易带胡亥出去玩,一旦出了意外,她人头必然不保——虽说就算得了始皇帝同意,胡亥有了万一,她同样人头不保。
胡亥面露不快,道:“哪有那么麻烦?你是影密卫,难道父皇还不放心?”
秦山新说什么也不会同意,只得推辞道:“殿下恕罪,如此罪责臣担当不起。”
胡亥想了想,通情达理道:“如此,那便也罢了,不为难你。”
秦山新松了口气:“多谢殿下。”
然不久之后,秦山新这口刚松下去的气又提了上来——胡亥当真去请示皇帝陛下,而始皇帝也同意了。
秦山新颤颤巍巍站在皇帝陛下面前,迎着章邯写满“自作孽不可活”的目光。
始皇帝轻描淡写道:“胡亥贪玩,平时由他去,别出意外就好。”
秦山新强装镇定,心中却抖如糠筛,无论怎么说胡亥都是皇帝陛下亲生儿子,又得陛下如此喜爱,怎么可能由他去?陛下说的轻松,实则一点也不轻松——胡亥可以乱跑,可他乱跑之后,影密卫必然要派人随其后,保证其安全。于是她细细斟酌一番,道:“定不负陛下重托。”
胡亥高高兴兴,顺了顺自己的卷发,拉着秦山新就要走,却被始皇帝叫住。
“亥儿不可胡闹,万不能给秦副将添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