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走远,秦山新急忙上前关切道:“颜先生不要紧吧?”
章邯道:“皮肉伤,不要紧的。”
秦山新道:“颜先生是读书人,细皮嫩肉,与你……我们不同。”
章邯心说我的五丈大刀呢,给我拿来。
颜路满身满脸都是血迹,秦山新替他抹了抹脸,问道:“颜先生究竟做了什么——该不会当真是勾结叛逆了吧。”
秦山新毕竟是帝国之人,就算对颜路巴心巴肺地好,颜路也不会轻易放下戒心。他只淡淡道:“虽知你并无恶意,然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会说的。”秦山新吃了瘪,也无奈,只得叹气道:“颜先生说的也是。”
章邯把她从牢里拉了出来,重新锁好牢门,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农家之事暂告段落,接下来就是儒家了。何况儒家从来都是李大人心病,迟早会来的。”
秦山新一步三回头,道:“只是颜路一向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不知道受不受得住严刑拷打。”
章邯把她的头扭回来,道:“你放心,不从他口中套些东西出来,罗网不会让他死的。”
只不过事情也非罗网想的这样容易,尚未从颜路口中问出东西,他就被人救走了。
始皇帝陛下大怒,天子眼皮底下竟还有叛逆分子如此猖狂,罗网身为帝国护卫,让叛逆分子来去自如,简直罪无可赦。
李斯章邯赵高秦山新跪成一排,李斯先道,叛逆分子肆无忌惮,无视帝国律法暗中兴风作浪。陛下仁慈爱民,这才屡屡让他们逃脱。可他们并不心怀感恩,反而更为嚣张,如若不杀鸡儆猴,难以服众。
“杀鸡儆猴”四字甚合皇帝陛下心意,儒家游离帝国统治之外,宣扬与帝国法制相反之理论,此事一直使他难以释怀。而小圣贤庄为天下儒宗,轻易动不得,如今正是一个机会,“勾结叛逆,意图谋反”合情合理。
秦山新心说李斯先前一直不对儒家下手,想来是觉得其中必有他想要的东西。今日他亲自提出要整治儒家,看来是他已经下定决心了。
此事便交罗网,先前赵高向始皇帝请示要求单独审理此事,影密卫正好乐得清闲,章邯一口答应。罗网本是不愿分利,只是不巧,而今事发,亦与影密卫无关。
该是谁背的锅,就该由谁来背。
清剿小圣贤庄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四人告退准备,李斯与赵高急急离开,章邯与秦山新走另一路,悠哉悠哉。
秦山新问道:“真不知道救走颜路的是什么人,这究竟是在帮儒家还是在害他们?”
章邯反问:“你觉得是谁?”
秦山新翻白眼:“莫不是将军您知道?”
章邯浅笑:“不过是猜测。你先说说你怎么想。”
秦山新挠脸道:“若是不知情,我觉得是盖聂卫庄之类吧,但人家在东郡呢,绝无可能。”
章邯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剩下来要说能救他的,无非也就是小圣贤庄的掌门和三当家了。”秦山新顿了顿,回忆了一番在影密卫资料室看到的资料,“掌门伏念,绝非冲动之人,以他的性格,必是要保全小圣贤庄为先。那么剩下来——便只有三当家张良了。”
章邯“嗯”了一声。
秦山新继续道:“此人温雅天成,翩翩公子,据言长相十分秀气,更甚女子。”
章邯轻咳一声:“说重点。”
秦山新面不改色道:“他是韩相之后,与卫庄关系密切,年少时经丧国之痛,后辗转至桑海小圣贤庄,此后再未离开。坊间传闻,此人才思敏捷,聪慧机敏,行事颇为洒脱不羁,手中有剑谱排位第十之凌虚剑,剑法亦飘逸轻盈,是个难得的少年豪杰。而且还有说,自他入小圣贤庄以来,一直都受二当家颜路照顾,两人关系不止师兄弟这么肤浅——更确切来说,该是如同亲人一般。”
章邯评价道:“年少轻狂。”
秦山新赞同:“的确如此,据我猜测上一次以盗跖为诱饵营救庖丁的计划,只怕就是出自他手。兵行险着,却不得不说,他运气很好。”
章邯道:“不过这一次他不会有这么好的运气了。此时营救颜路,他难道不知道会给小圣贤庄带来多大的麻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