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津。”
言豫津眼底微光一闪,自打两人相识以来无论他如何耍赖都没能改了她对自己的‘言小公子’的尊称,如今千盼万盼的亲昵终于从她的薄唇间吐出,他却早已没了当时的那份心悸。
“顾姑娘。”言豫津有礼的退了一步,面对着身份不如他的顾清染,仍是行了个平礼。
顾清染苦涩一笑,藏在袖中的手悄悄掐成一团,修剪平整的指甲钝钝的掐入肉里。两人之间的空气似是悄悄凝滞,一声叹息在空气中凝结成雾,模糊了两人的面庞。
“言公子,你我二人终究是生疏了……”
言豫津无言以对,心底却被这句话掀起了阵阵涟漪。
两人这半年来从陌生人变为朋友,又因为他擅自变质的心意而变的尴尬,再次和好之后却又遇到了景睿生日……
世间总是有这么多的错过,他没有在合适的时间告白,也没有在合适的世间发现她的秘密,所以,大概是上天注定他们之间的错过。
一时间两人均未开口,顾清染涩涩的眨了眨眼睛,强撑着一抹笑意道:“言公子,我们有缘再见。”
听到这话,言豫津定下了原本已经打算离开的脚步,双眼紧紧的抓着她,似是一把刻刀要将她的脸一刀一刀刻在自己眼中,刻在自己心上。
言豫津是她在金陵城最好的朋友,也是她在金陵城最美的回忆。而回忆,永远只能当做回忆。一旦回忆再次进入生命,其美丽将荡然无存。
顾清染淡淡一笑,向他施了女礼,遂转身离开。
萧景睿生日后回苏宅时,她便得了个秘密任务。宗主猜测萧公子很有可能会随宇文家的人回一趟南楚,便派她沿途随行保护。
“虽然已经安排好了江左的兄弟沿路相佐,可到底是你去我才能放心。”
她永远忘不了宗主虚弱的靠在车厢上,在烛光下苍白的脸色,眼中尽是死寂,微微阖上眼眸映出睫毛撒下的一片阴影。
那时的宗主周身尽是死气……
如今安插在长公主府附近的眼线已经传来确切消息,萧景睿确实决定随宇文念离开大梁。
慢慢向苏宅走去,想起言豫津最后的注视,似是有千言万语最终只是和她道了一声‘有缘再见’。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揉了揉被冻僵的脸,好不容易感觉到面部有了知觉时脸上已经红霞遍布。
一抬头,便看到了站在半阖的大门前的飞流。
他是不惧冷的,即便是这样的深冬也不见多穿上一件斗篷。
眯起眼睛细细看去,却能看到他的臂弯间竟是微微隆起的。待看清了那是什么,顾清染眼底的阴霾渐渐散了开去,好看的眼睛中浸满了雀跃。
“快快快,给我披上,冻死我了。”顾清染快走几步窜到飞流面前将背部留给他,让他把衣服给自己披上。
等了一会儿还没有等到想象中的温暖,顾清染疑惑的回头看他,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微微有些异样,还未明白那是什么便被一件从天而降的衣服兜头盖上。
顾清染哭笑不得的把衣服扯下来,将几缕乱掉的碎发重新拨于耳后,佯怒的给面前这个罪魁祸首一脚。“下次若是再要戏弄我就不止这一脚了。”
飞流默默受了这一下,抬手帮她整理了一下起皱的斗篷转身便离开了。
不明白飞流这是怎么了,只是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开心。顾清染不明所以的拢了拢衣襟,然后抬步往自己的房间去了。
躺倒在房间的地上,烧的暖烘烘的地龙让她的浸了寒气的身子迅速回暖,双眼不住的开合,最终还是没抵抗得了慢慢阖上了眸子。
一夜无梦。
天微微亮,清晨的鸟鸣声伴随着敲门声声声撞在她的房门上。
哀嚎一声将暖被拉起蒙过自己的头,自我催眠着缩在小小天地中,待意识慢慢回笼才后知后觉的将暖被拉起看看,又撑起身子低头看看自己失去意识之前躺下的地方。
茫然的低声问道:“难道是我自己半夜爬上来的?”
“笃笃笃——”敲门声再一次想起,与此同时还有一声熟悉的声音,“阿顾,可起了?”
“宗主!”顾清染一个激灵床上坐起,一边扯过挂在一边的外衣给自己披上一边喊道:“起了起了,宗主等我一会儿。”
梅长苏听到里面的一阵慌乱的声音,无奈地笑了笑安抚道:“慢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