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哪里敢小看,每日里两千多两的银子,这简直是座金山呀。”贾珠恭维着母亲,“还是娘厉害!”
他几乎不自觉叉开了双腿,显出些痞言流气来。
一开始王桂枝还没察觉,跟他说着些话,见贾珠更是夸夸其谈,嘴上跑马,她心里轻轻敲起了鼓,有些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初那个她见之亲切,温雅斯文的儿子吗?
贾珠他,开始抖腿了!
那他,他会不会在外头抽上烟,跟着是什么喝花酒,聚众而赌?
她越想越怕,不由出声斥责着。
“胡说什么呢?你看看你的样子!你自己从头跟到脚,难道不知道咱们的投入多大,没有先让几路商队四处淘弄食材,调味,保证货源稳定。贾家的厨师们日夜操练,反复试味,让客人们食之心喜。从选地画图建筑,到雕花器具碗碟,哪一样大家没花功夫去弄,你觉得这是容易吗?这样辛苦,那么多人的努力,你舅舅的人马功劳你不记得了?你父亲亲手画的花样,盯着去烧制的东西,才能与师傅们手下的佳肴相得益彰。难道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为娘的,还要受你这个儿子这样的糊弄马屁?或者是你自己一个人本事?你要是这样想,那我就真的白教你了!”
祖宗的,父母给的东西再好,可比得上自己修行吗?
父母只能让孩子们赢在起跑线上,却不能代跑啊!
王桂枝越想越怕,就怕让贾珠觉得来钱容易,走了歪路。
“我听说,你就在真叶馆签下了不少单子,请别人吃饭?能干啊,你倒是我的好儿子,头一个来挖娘的墙角。哼,我告诉你,别想的那么美,娘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这次差事办的好,我本来是打算给你五千两做赏钱,让你自己或是存起来或是自己也弄个行当练手的。既然你要请客,那就请吧。你请了多少单,先在那上面扣!能剩下多少,你自己掂量。”本以为他不过是交几个朋友,又是才开张不久,吃上几顿饭算得了什么。可现在想来,还是太可怕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些狐朋狗党,难防蜜口腹剑啊!
千里长堤溃于蚁穴!
不行,她不能这样看着贾珠变成富贵嫌人!
贾珠被说的抬不起头,这段日子那些狂赞众夸,确实让他觉得自己了不得,多少银子,他也能赚得来,既然朋友们谈及,自然要请他们吃上一餐才是……
“看来是我误了你!”王桂枝想到贾珠会变成一个纨绔子弟,就心痛不已,“你若是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那我宁愿你读一辈的书,总归不会跟着那些人花天酒地,得闲聚在一起非赌就淫。”
贾珠连忙告错,“儿子错了!儿子不敢做那样的事!”他此时才知道,他最怕的,居然是看到母亲失望的眼神,比起那些恭维话,他更享受与母亲的亲昵,“儿子以后再也不敢了!母亲您别伤心,别对儿子失望,我以后会好好用心的。”
王桂枝把他拉起来,面上不觉带了泪,“是我错了,我不应该把兰芝玉树的儿子变成趋利追逐铜臭的商人,都是妈不好,以后你好好读书,我再不派……”
“母亲!”贾珠真后悔,要知道跟那些人交往会让母亲这样,他才不会跟他们结识,他慌忙拿手给母亲擦泪,母亲从来都想着他,可他才在母亲的教导下做出一点小成绩,就狂上头,让母亲不高兴。
贾政走进屋里来,见母子俩拥在一起,还以为又在亲热,“干什么呢?”真是的,珠儿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夫人这样撒骄!
再看夫人抬起头,竟是腮边有泪,顿时怒道,“不肖子,还不跪下!要你何用!”
贾珠立马双膝触地,低头长跪不敢为违。
“没事了,快起来吧。”王桂枝心疼孩子,拉他不起,忙走到贾政身边求他,“让孩子起来吧,是我的错。”
“哼,你能有什么错?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他做儿子的,不听话就该罚,办不好你交代的事,更该罚!”贾政厉声道。
贾珠弯腰叩头,“儿子愿意领罚。”父亲说的对,是他错了。
王桂枝真觉得自己有错,不是她想一出是一出,眼皮子浅,怎么就害得儿子要跪,说不定还要受贾政的打,她忙伸手想牵贾政的衣袖讨饶,却被攥住了手,她便拿手指轻挠他的掌心,“放过儿子吧,就这么一回,好嘛?就一回嘛!真不是他的错。”她另外一只手比了个一,“真的没事,是我见真味馆顺利了,想让他还是跟你念书进学,不说一定要孝取功名,但咱们在天子脚下,又连续得蒙皇恩,还是要去参考试炼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