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鬼猩红如血的兽瞳里倒映着固若金汤的结界,它谨慎地绕着结界踱步, 喉咙里咕哝着某种兽类的低吼声。犬鬼弓起背, 毛发竖立如倒刺, 龇牙咧嘴,蓄势待发。
结界应该还能撑一轮。速战速决吧。
时爻将黄色的符咒夹在指间, 缓慢后撤。
石火电光间,犬鬼以势如破竹的气势猛扑过来,结界在犬鬼的撞击下发出了脆弱的碎裂声。
“落雷。”
电闪雷鸣里犬鬼吃痛呜咽,正当时爻想用“式”将跟前的犬鬼缚住时, 狐之助火急火燎地提醒:“还有一只!”
什!?
她仓促回头,扑面而来的是黑色犬鬼带着腥味和湿气的巨口, 獠牙如白骨般森冷可怖,咕噜着奇怪的声音朝她的脖颈咬去。
下一瞬间, 虎视眈眈的犬鬼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 却如烂泥般瘫软了下去。
“连刀柄一起贯穿了。”黑发军服的少年半跪于犬鬼背部,手中短刀已经完全没入野兽咽喉,鲜血如注, 喷洒在少年瓷白的肌肤上, 他低下头,微微敛着紫色眸子,低声警告。
犬鬼呜呜声转变为了穿云裂石的哀嚎,它步伐踉跄, 摇晃着跪下。另一只被落雷贯穿的犬鬼朝药研的手臂咬去。
药研迅速抽出短刀,时爻立即用“缚”,灵力的锁链拔地而起将犬鬼缠绕,它因为惯性朝前面倒下,在即将砸到少年身上时,药研敏捷站起跳下了犬鬼的后背。
两只庞然大物齐齐倒下,地动山摇,犬鬼交叠在一起,气息奄奄。
“不要趁我不在乱来啊,大将。”药研藤四郎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你没事吧?”
“啊……我没事。药研怎么会在这里?”时爻回过神来疑惑地问。
“回房间时刚好看见大将和狐之助往外走而已。”药研看向奄奄一息的犬鬼,“它们怎么办?”
“这应该就是‘向曦子大人求助的村民被杀害’的原因吧。是犬鬼呢。”她说着走上前,药研看见审神者在犬鬼面前蹲下,微微一愣,他连忙将锋利刀尖调转角度,以防万一。
“是曦子大人的式神吗?”狐之助问。
时爻看着犬鬼鲜红的眼睛,她沉默了一会儿,才有条不紊地继续:“虽然高位的阴阳师通常会选择‘犬鬼’或者‘犬神’来充当式神,但是否与神木曦子有关,还要见到她才能判定。”
“但是,如果它们真的是曦子的式神就糟了。”她说着拿起树枝在地上画阵。
“作为‘前审神者’,神木曦子居然放任式神祸乱村民,实在与萤丸阁下所述‘是个伟大的人’的形容不符呢。”狐之助言辞不悦。
药研:……时之政府的监察制度不是一向形同虚设吗?
他略微垂下眸视线偏转,看着审神者妍丽的侧颜,到底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时爻涂画的动作停了停,“……式神作乱当然也是大事。不过,犬鬼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式神啊。”
见狐之助满腹疑问,她又道:“因为本来就是妖力高强的魔物,犬鬼是没办法被收复的。要想驱使犬鬼,只有用绝对的力量压制它,稍有松懈,就会被犬鬼反噬。想要操纵犬鬼,最后成为被犬鬼役使的阴阳师也不在少数。”
“既然犬鬼是这么危险的妖怪,为什么还是有阴阳师去收复它们。”狐之助更加不解了。
时爻这次却没有回答了。
“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不行呀。”她扔掉枯树枝站起身后退,“总之,先把它们封印起来吧。”
笼目纹散发的白光穿透黑暗,在一瞬间将漆黑的森林深处照得亮如白昼。白光过后,犬鬼消失,留下的是被她放在阵眼中心的封印玉珏。
药研藤四郎忽然感到他人的视线,他立即握紧刀柄回过头,那若有似无的目光却如落入湖泊的春日细雪,一触就化,隐遁不见。
是他的错觉么?
药研催促:“走吧,大将。”
“诶?”
“大将不是要到森林深处的神社去吗?”药研笑了下,“我来为你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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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破月而出,皎洁的月光一如闪亮的白绸,温柔地铺满神社的碧瓦琉璃、石阶鸟居,廊下的风铃声沙沙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