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我确实吃肥了一点,但这不是他一大早就戳我的理由,我也戳了回去,结果只戳到了一堆硬邦邦的肉。
“小哥,你纹身呢?”我打了个哈欠,惊觉不对,昨天我看的真真的,他肩膀上有一大片纹身,怎么一觉醒来他肩膀上就空空如也了
张起灵道这是一种特殊的纹身,体温升高的时候会出现,体温恢复正常以后就会消失。闻言,我立刻把掌心敷在他的肩膀上来回搓了几下,果然看到几根墨色线条跳了出来。
这个还蛮好玩的,我就问他这种纹身用的料很珍贵吗,我也可以纹一个吗,没事的时候可以搓着玩。他就道纹身用料倒不缺,只是这种特殊的纹身纹起来很疼。
我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决定要是无聊就搓搓他的纹身也是一样的。正闹着,张起灵突然道:“去香港的行程已经定了,三月初六走。”
“啊,那不是只能在长沙再待十几天了?”我以为至少还能呆半年,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走了,难免有些晃神。
张起灵捋了捋我的头发,道,“我知道是急了一些,但是怕夜长梦多。”
我叹了一口气,抱紧了他的腰,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的日子渐近,所有人都紧锣密鼓的张罗起来,和张家人类似叛逃的行为不同,我们家是光明正大离开的。毕竟现下世道很乱,很多富贵人家表面上看着光鲜,实则早就债台高筑,常有举家搬迁的事情发生。
二叔觉得求人不如求己,离开了长沙城之后能依靠的只有自己,我们和张家的人是合作,并非依赖,不能让别人掌握了我们的命脉。
为了保障路上钱款充足,我家把值钱的东西全都卖了,连宅邸都紧急脱手,行李只带了些细软,其他的等到了地方再做添置。至于仆人,不愿意跟我们走的就遣散,愿意跟着我们走的就带上几个,用惯了的老仆人总比新请的顺手。
不过在路线的规划上我们两家人产生了一些分歧,那就是在出长沙之后要分开走一段路,而我必须跟张起灵一起走。
我老爹有点担心张家人是忽悠我们的,我跟着张家人走,有什么好歹可怎么办,再说这一路上山远水长的,要是在路上走散了岂不是就此难寻?自家的小孩自家心疼,在别人手上就不一定了。
原因又不能明说,张海客为了打消我家里人的顾忌,干脆做了一把坏人,说为了避免我家卸磨杀驴,过河拆桥,好歹要留一个”人质“在手上。再说只是一小段路而已,真正到了港口坐船又在一起了,我都这么大了怎么可能丢得了。
我其实是一个很害怕离别的人,想了很久要不要和以前的朋友道别。最后为了不留遗憾,我还是去了学校,跟每个同学都认真打了招呼。我没来学校的这段日子里,班里的学生又减少了,大家聊了一会天,一起合唱了送别。
老痒知道我要搬家,特别生气,骂我也不跟他提前说,我道会给他写信的,他就道写信算个屁啊,说到最后都哭了,抹着眼泪结结巴巴的道:“我家也要、也要搬家了,老这么搬来搬去的,谁能确保信能寄到手上?老、老吴,咱们以后可能都联系不上了。”
“你哭啥啊,大老爷们的咋这么矫情,现在有电话又有电报,怎么就联系不上了?等以后日子好了,不打仗了,咱们有的是机会见面。这样吧,就算咱们以后断了联系,学校总不会拆吧,咱俩约好二十年以后来学校再聚!”我看他哭了,鼻头也是一酸,在儿时玩伴中,能一直玩到现在的只有我们俩,其他人都陆陆续续的搬家了,我们以前说好的,就算搬家也要搬到同一个地方,绝对不能再分开了。可惜世事无常,没想到最后还是分开了。
“行,等二十年以后,我肯定比你混的好。”
“去你妈的,我肯定过得比你好。”
为了彰显这个约定的重要性,我把我最喜欢的那支钢笔给了他,他把那个一直不舍得给我看的徽章给了我,我们约定等二十年以后再换回来。
和大家好好的道别之后,距离要走的日子只剩下两天,我也要开始收拾自己要带走的细软了。
平时总觉得东西很多,真正收拾起来我能带走的却很少——几件衣服,一些有纪念意义的小物件,几本珍贵的书。最后连一个小樟木箱子都没装满,而这些就几乎是我十八年来全部的人生缩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