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苏看了眼远处一片漆黑的大海，弯腰从一个人的口袋中取出手机，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向树林。
地上的血流了一路，她知道，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清理了。这具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一旦松懈下来，就不会再站起来了。
树林的尽头是一道入口，里面一片宽阔，像是个山谷。
隐约间，她似乎嗅到了一股很淡的冷香。心脏跳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清晰可闻，米苏已经不大能看清周围的事物了，她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心想，她还活着。
哦，还活着，真好。
月色清亮，温柔的将山谷照亮。那是一片白茫茫的花海，如同一层厚重的雪。
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片黑茫茫。许久，才逐渐恢复一些视力。
米苏想站起来，身体却连动一下的力气都已经没有。
她喃喃道：“……撑不下去了？……”
腹部已经不再流血，只是身上的温度逐渐冷却，低到感觉不出泥土的冷意来。
她竭力掏出手机，血肉模糊的指尖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停了两三秒才被人接起，对方没有说话，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那种冷漠。
“嘿……飞坦……”
眼中布上一层将死的灰雾，她动了动嘴唇，低声道：“……你来……找我吧……”
“……怎么是你，”少年一怔，敏锐的听出了少女声音中的反常，冷锐的暴戾一闪而过，他像根绷紧的弦，压抑道：“你在哪？”
我在……哪。
她疲惫的看着夜空，无数的莹白花瓣随风扬起，飘飘扬扬。
她喃喃道：“雪……”
是真的，要死掉了呢。
“给我看清楚你周围有什么！”飞坦眸底一片翻涌的暴戾，隐隐传来急速的风声。
“就…雪啊……”
他残忍道：“如果想睡，把自己的骨头折断就好。”
“哦……”米苏就依偎在这片花海中，半阖着眸，还有心情扯扯嘴角笑道：“可是……好痛啊，飞坦……”
她并不怕死，只是觉得，是不是……有些快了……
脑海中零碎的画面隐隐约约再次显现。
——毫无牵挂，何尝不是一种幸福。
不是的。
——团员是旅团的，你是我的。
是啊，所以我还不能死。
……
“喂米苏，我知道你在哪了。”少年咬牙，狂躁的命令道：“不准睡。”
米苏用尽最后的力量保持着呼吸，她看着空中快乐飞舞的白色花瓣，视线逐渐模糊起来。
……有谁在这里吗？……有吗……没有吗……
然后她感到有人将她抱了起来，一刻不停的快速移动着，就像生怕慢一些，就会失去什么。
那个怀抱是坚固而小心翼翼的，她却已经不太能能感受的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提了些精神，笑道：“飞坦，你来了啊。”
飞坦没有低头看她，下颌绷成一道冰冷的弧度。
他眼神阴鹜，问道：“你还活着吗？”
米苏咽下刚一动弹便翻涌而上的鲜血，扯了下嘴角，“我死了。”
微风卷起，一瞬间雪灵怒放。树林间的路一望无际，漫长而让人绝望。
米苏垂着眼，目光暗淡。她的意识在冷却、下沉，像是下一秒就要消散掉。
飞坦眼底尽是血丝，他哑声道：“你还活着吗？”
米苏迟钝的将脸埋在少年坚硬的怀中，她低声道：“我死了。”
还真是，蛮舍不得呢。
“你还活着吗？”
“我死了。”
……
——这个世界，挺没意思的……不是吗？
其实还好。
——你还是这么冷漠啊。
我装的。
米苏动了动唇，“……诶……”
已经，够了。
飞坦停下脚步，沉默了一秒，弯腰将少女轻轻放下来，靠在一边的树根上。
他没什么表情，金色瞳孔中没有一丝波动。他看着她，良久倾过身子，低声道：“你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