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莲舟道:“青书,你回去。”宋青书素来害怕这位冷面师叔,此刻却大着胆子道:“魔教中人奸邪无耻,无忌师弟又有伤在身,二叔身边多个人使唤也好。”无忌一直倚在俞莲舟怀中闭目养神,听到“魔教中人奸邪无耻”几个字时,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宋青书道:“无忌师弟,我知道是他们逼你加入魔教,你不用怕,我一定会救你出险。”无忌睁开眼,对宋青书微微一笑,道:“谢谢宋师兄。”杨逍听宋青书罗唣半天,早已不耐烦,又见无忌神色委顿,说话有气无力,心中忧急,手臂暴长,一把将宋青书当胸抓住,往外甩出。宋青书滚了两滚,躺在地上动也不动。宋远桥快步抢出,左手推拿几下,解开儿子的穴道,携着他手往回走。
俞莲舟道:“杨左使好大的威风啊。”杨逍道:“武当少掌门若是因教主受了损失,敝教可出不起二千两黄金。”俞莲舟如何听不出杨逍话中意思,暗讽俞岱岩逼死张翠山夫妇,真相大白之时,逝者永难追。俞莲舟这人外刚内热,不苟言笑,但极重情谊,昨日无忌在万安寺牢房内,告知害俞岱岩卧床不起的凶手已经查明,俞莲舟面子上行若无事,暗中却为张翠山无辜丧命伤心若狂,对无忌所受苦难更是加倍怜惜,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护无忌一生平安周全。
无忌听杨逍说及父母旧事,身子一颤。他倚在俞莲舟怀念里,这么微微一颤,俞莲舟登时便觉察了,道:“无忌心地厚道,绝不会做有违侠义之事,有胆敢冒无忌名号,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们是绝不会放过他。”杨逍也看出无忌心情激荡,不敢再逞口舌之快,惹他伤心,道:“教主有伤在身,我们需尽快入城。俞二侠既然坚持随行,请一并上车。”俞莲舟也不多话,抱着无忌上了骡车,坐定之后,仍不离手。要知俞莲舟潜心武学,无妻无子,待无忌就像亲生孩儿,自无忌初回中原,事事好奇,俞莲舟便是这般常常抱着他观看风景,后来他身中寒毒,更是抱着同寢同食,无时离手,积久成习,此番无忌重伤难支,俞莲舟自然如旧日一般抱着不放。
骡车载着四人南行到了一座破庙,无忌叫停车马,道:“昨晚之事,城内必然加强戒备,我们一行人太过显眼,不如分头行事。杨左使、韦蝠王,你二人先行南下,召集洪水旗下教众,雇妥海船,预备海上粮食清水等物,我们在庆元路定海会合。”杨逍道:“教主身边不能无人驱使,不如韦蝠王留在大都陪教主行事?”无忌道:“不必了。”杨逍知道无忌对自己已生嫌隙,此番离别,俞莲舟再从中挑拔离间,这一年来的心血就要尽数化为泡影,待要将那娇软怯弱的身子圈在怀里,好言相慰,又不得其便,眼见无忌埋首俞莲舟怀中,不再回头,心知此刻绝非良机,只能待无人时再作计较,当下柔声道:“祝教主一切顺遂,属下在定海恭候驾临。”俞莲舟拱手道:“恕不远送。”
无忌将烧焦的头发胡子修短,到一家农家去买了两套庄稼汉子的旧衣服,与俞莲舟一起换了,头上戴个斗笠,用煤灰泥巴将手脸涂得黑黑的,这才进城。
无忌指引俞莲舟回到西城的客店,四下打量,并无异状,闪身入内,进了住房。小昭正坐在窗边,手中做着针线,赵敏站在旁边不住发问。二人见俞莲舟扶着无忌进房,一怔之下,这才认得了无忌出来。
赵敏道:“张教主,你把我辛辛苦苦抓来的人都放了?灭绝师太把你打伤的?”无忌笑道:“你这人真厉害,什么都猜到。”赵敏道:“他们名门正派,做事总要留点颜面,也就灭绝这个老尼姑,不择手段,不留颜面。你手下没趁机把峨嵋派挑了?”无忌道:“我让他们都散了。”
话音刚落,叩门声响起,四人相视一眼,俞莲舟抱着无忌隐在窗边暗处,小昭放下手中的针线前去应门。门开处,听到范遥惊恐之极的声音道:“你——你——”小昭奇道:“你是谁?”范遥道:“不是的——不是的——我看错人了。”一面的口中喃喃道:“真像,真像。”一面的走远了。赵敏与无忌对望一眼,都不明白发生何事 。
小昭掩上房门,回来道:“那个脸上全是刀疤的红发头陀,奇奇怪怪的,不知是什么人。”赵敏道:“苦头陀?可他不是哑巴么?”无忌笑道:“本座妙手回春,能令哑巴开口,郡主娘娘可要来感谢我?”赵敏轻嗤一声,知道无忌的话十九不能信,但她万万料想不到,多年来礼敬有加的苦大师,竟是明教的光明右使范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