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梢公急了,亲自去装火药发炮,只盼一炮将敌船打沉,不住在炮筒中装填火药,用铁棍桩得实实的,举起火炮,点燃了药绳。蓦地里红光一闪,震天价一声大响,钢铁飞舞,那大炮登时震得粉碎。梢公和大炮旁的众水手个个炸得血肉横飞。原来那梢公一味求炮力威猛,火药装得多了数倍,炮弹射不出去,反将大炮炸碎。但见船上到处是火,转眼即沉。
赵敏向无忌凄然望了一眼,心想:“敌船不久便即追上,我等当死无葬身之地了。”无忌眼望敌船渐近,船上人影隐约可见都是黄发碧眼,身材高大的波斯胡人,那流云三使似也在其内。无忌心中转过无数念头:“我得罪风云三使不少,既然落入他们手中,也不盼望再能活命。只是如何想个法儿,护得义父和俞二伯、赵姑娘和小昭他们周全。也不知我离世后,本教救民抗元的大业终将如何?”
谢逊道:“俞二侠,敢问你水性如何?”俞莲舟登时明白谢逊的心意,道:“在下自当尽力一拼。”谢逊拜倒在地,道:“无忌就拜托俞二侠了。”俞莲舟连忙拜倒还礼。无忌知道俞莲舟自幼生长江南水乡,水性极佳,但大海茫茫,凭一人之力,能捱得几时?听谢逊所言提及自己,更是不明何意。谢逊道:“无忌,你身为明教教主,本教的安危兴衰,系于你一人,无论身当何种变故,须当以大业为重,记下了么?”无忌尚未回答,突然间左肩、腰胁、后心一共六处大穴已被谢逊点中,他武功再强,接连受这六下袭击,那也抵受不住,仰天便倒。谢逊生怕无忌移穴冲解,倒转屠龙刀刀柄,往无忌脑后砸去。无忌身子一软,登时晕了过去。
俞莲舟接过谢逊递来的屠龙刀,便要寻火光照耀不到之处,跳海求一线生机。赵敏道:“俞二侠,请稍等。”浸湿了帕子,细细擦净无忌脸上的伪装,见到火光映照之下,无忌脸上点点水珠,犹似晓露中的鲜花,凄然笑道:“也怪不得他会这般自珍容颜。俞二侠,我请求你一件事。”俞莲舟道:“请讲。”赵敏道:“请你代我转告他,我要他做的一件事,就是以后再不能装那个大胡子。”俞莲舟皱了眉头,道:“这事只怕不成。”赵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他做与不做,我也是不知道的了。”解下腰间倚天剑,一并交给俞莲舟,道:“请你们以后见到我爹爹时,转告他一声,女儿不孝,不能再侍奉左右。”俞莲舟也是暗叹一口气,他和赵敏本是仇深似海,但在海船的舱底同处数日,知道这个姑娘虽然刁蛮任性,但对无忌之情至真至纯,如今人之将死,昔日的所有恩怨,也不必再提了。俞莲舟接过宝剑,将之和屠龙刀一并挂在无忌身上,负起无忌,用腰带将二人紧紧缚住,抱起船上一块木板,跃入海中。
☆、第十七章
二人顺水漂流了一夜,到次日午间,俞莲舟遥遥望见东首海上有一小岛,连忙双手双脚一齐划动,终于爬上陆地。无忌被海水一激,早已醒转,只是伏在俞莲舟背上不言不动,泪水悄没声息融入海中,仿佛这满海都是他的伤心泪。
那岛方圆不过数里,一眼可望到尽头,因地气温暖,岛上长满了树木花草。俞莲舟在无忌身旁堆砌枯枝,击石取火,烧了一堆火。无忌呆呆坐在地上,脸色泛白,双目红肿,火浣衣虽然避火,却是怕水,在水里泡了一天,已经散乱破碎,胜雪肌肤从破衣中露了出来。俞莲舟见了无忌一动也不动,神态楚楚,心中大起怜惜之情,他是守礼君子,不敢多看,低下头暗道:“无忌长大了,竟然这般好看。”口中道:“你坐着不要动,我去找点吃的。”小岛上山温水软,也无凶禽猛兽,二人草草裹腹一顿,就在岛上歇下了。
睡到半夜,俞莲舟睡梦中忽听到一两下低泣之声,登时醒转,定了定神,原来无忌正在哭泣。俞莲舟坐直身子,碰到无忌手臂,立即发觉不妥,一摸他额头,竟是着手火烫,知他心神激荡,又在水里泡了良久,所以发起烧来。俞莲舟撕下一片衣襟,浸湿了水,贴在他的额上。无忌迷迷糊糊,紧紧搂着俞莲舟,哭道:“义父,义父,我不要走。”
俞莲舟只觉怀里身躯火热,呼吸急促,吹气如兰,忍不住心中怦然而跳。他并未婚娶,虽年过五旬,仍是童男之体,当此良宵,怀中佳人可怜可爱,四下里花香浮动,想到二人在武当时同寝共食,甚至解衣疗伤,曾有过肌肤之亲,至今思来,那般弱不胜衣的娇态,直是勾人心魄,手下将无忌愈抱愈紧,师门规矩、俗世礼法与心中绮念不住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