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逍扶着无忌躺在床上,道:“你要恢复女子身份么?”无忌仰首去拔他胡子,闻言只是摇头。杨逍心头大石放下,笑道:“咱们教主长得这般美貌绝俗,全天下的女子都要羞愧无地了。”无忌皱眉道:“你也嫌我长得不好么?”杨逍在他面颊上轻轻一吻,道:“你长得好看,我很喜欢。”无忌笑逐颜开,道:“我也喜欢你。”杨逍心中大喜,伸手就要去抱无忌。
无忌跳起身来,道:“我走了。”杨逍伸手握住他手,微一用力,将无忌重行拉倒入怀,道:“陪我睡一会儿,好不好?自你离去,我是没日好眠,到处找你。”无忌心中存着的疑团此刻终于问了出口,道:“你怎会找到我的?”杨逍道:“我听说丐帮出了个降龙十八掌精妙无比的少年,起了疑心,一路找来,就遇到你了。”无忌点了点头,心道:“降龙十八掌是我小时候义父所授,你认得不奇,你却不知我在东海取得的《九阴真经》中有一章‘易筋锻骨篇’,于修练大有裨益。哼哼,看你这般神气骄傲,以后定要你好好求我,我才将之告知。”当下与杨逍并头同眠,一夜无话。
无忌心中耽着有事,不敢沉睡,更漏将阑即醒。星月微光从窗户照射进来,影影绰绰映入罗帐,无忌睁眼细细打量杨逍,见他容貌清癯,长眉入鬓,较光明顶所见,嘴边皱纹更深,衰老凄苦甚于从前。明教自蝴蝶谷大会,义军四起,好生兴旺,教主远在海外,教中这许多事务便落在光明左右使肩上,无忌抬头向杨逍额角鬓际望去,二毛侵染,星霜白发,暗暗叹了一口气,悄然返房换回旧时衣服。
无忌到药室配了缓解“万蚁攒心散”的药物送到殷寻房中,边施针为他减缓痛楚,边道:“寻表哥,你静心修养,这毒性发作起来就不会这么难受了。”殷寻恨恨的道:“张无忌,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怕爷爷死后,天鹰教不听你指挥,就用我挟制爹爹。”无忌坐在殷寻床头,幽幽的道:“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么,为什么非要勾心斗角?你们听不听我指挥,我是不在乎的,我本来就不想做明教教主,可外公让我安安心心坐在这个位置上,我总不能让他泉下无安。”殷寻道:“明教有你这般软弱怯懦的教主,明教非亡在你手不可。”无忌道:“我年轻识浅,的确难当大任,但教中不乏英明智哲之士,明教何惧大事不成?”
殷寻斜眼向无忌打量了几眼,笑咪咪的道:“无忌弟弟,你喜欢杨左使?”无忌道:“杨左使文武全才,深通教务,是本教栋梁之才,我自来对他极为敬重。”殷寻道:“江湖传言,你与杨逍私弊情浓,杨逍的女儿也因此被武当退婚,是不是真的?”无忌霍地站起,道:“谁说的这些难听言语!我——我不放过他!”殷寻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做哥哥的好心劝你一句,杨逍这种淫□□女的恶徒,留在身边,大是祸害。你又是花朵儿般的人物,日夜相伴,换做是我,也把持不住。他对女子风流惯了,对付你这愣小子,还不手到擒来?”无忌怒道:“你胡说!杨伯伯不是这样的人!”
殷寻道:“明教那些桀骜不驯的人,他们怎会真心奉你为教主?不过欺你涉世不深,容易揉捏,可惜都为杨逍做嫁衣。他假情假意,用花言巧语骗你这小孩子,将来要害得你身败名裂。”这几句话触动了无忌的心事,他内心早已生疑,只是无论如何不敢明明白白的去想,此时殷寻猛地将他心底最深处最隐秘的想头说了出来,全身一震,几乎就要哭出来。殷寻道:“无忌弟弟,纪晓芙覆辙在前,你难道还要重蹈?”无忌硬着口道:“杀害纪姑姑的是灭绝师太,与杨伯伯无关。”殷寻道:“喜欢上□□自己的人,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留在世上,不过令师门蒙羞。张无忌,我好言相劝,你如风过耳,日后遭逢不幸,悔之晚矣。”无忌铁青着脸,大声道:“你们都是坏人,谁的话我都不信!”气愤愤地出去了。
杨逍在垂花门外遇到无忌,见他脸色难看,吃了一惊,牵着他手走到僻静处,柔声道:“谁惹你生气了?”无忌低声道:“杨伯伯,不悔妹妹呢?”杨逍须知瞒他不过,道:“不悔在濠州。”无忌心中酸楚,凄然道:“我……我从没想过伤害人……”杨逍紧紧握着无忌的左手,道:“武当明教正邪殊途,你虽有意撮合,然而人心难测,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无忌决计再不肯信他的话,狠狠凝视杨逍,眼圈儿却自红了,哽咽道:“你教我有何颜面去见不悔妹妹。”用力一挣,挣脱了杨逍的手,转身便走。杨逍顾不得会被人发觉,闪身拦在无忌身前,轻声唤他的闺名:“念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