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金旗掌旗副使吴劲草道:“多谢少侠仗义,请问高姓大名。”曾念慈道:“在下姓曾,名念慈。”吴劲草道:“曾相公,不用跟这老贼尼多说。咱们宁可个个死在老贼尼的手下,何必要她假作宽大。”曾念慈摇头道:“但教我有一口气在,不容他们再杀一人。”向灭绝师太道:“晚辈愿接师太高招。”
灭绝师太不再跟他多言,说道:“接招吧!”右手一伸,随随便便的拍了出去。曾念慈不敢大意,双掌并推,以两只手掌接她一掌。不料灭绝师太手掌一低,便像一尾滑溜无比、迅捷无伦的小鱼一般,从他双掌之下穿过,波的一响,拍在他的胸前。曾念慈一惊之下,护体神功自然发出,和对方拍来的掌力一挡,就在这两股劲力将触将离的微妙状态之下,灭绝师太的掌力忽然无影无踪的消失。曾念慈一呆,抬头看她时,猛地里胸口犹似受了铁锤的一击。他立足不定,向后接连摔了两个筋斗,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委顿在地,便似一顿软泥。旁观众人中武功深湛之士识得这一掌的妙处,忍不住喝采。
灭绝师太击了他一掌,已试出他的内功正大浑厚,和自己所学,颇有相似之处,说道:“少年人别多管闲事,正邪之分,该当清清楚楚。”转头对三名女弟子道:“将一干妖人的右臂全都砍了。”曾念慈强压下胸口翻涌的热血,道:“灭绝师太,我——我挨过你一掌,还有——还有两掌。”
灭绝师太朗声:“你既要硬充英雄好汉,那是自己找死,须怪我不得?”右手一起,风声猎猎,直袭曾念慈的胸口。曾念慈身形一侧,意欲避开她的掌力。灭绝师太右臂斜弯急转,那手掌竟从决不可能的弯角里横了过来,拍的一声,已击中他背心。他身子便如一束稻草在空中平平的飞了出去,重重摔摔在地下,动也不动,似已毙命。灭绝师太这一招手法精妙无比,本来旁观众人都会忍不住喝采,但各人对曾念慈的侠义心肠均是暗中钦佩,见他惨遇不幸,只有惊呼叹息,竟没一人叫好。
宋青书一颗心突突跳动,他原想过去瞧瞧,但跨了一步,却又缩回。
只见曾念慈背脊一动,挣扎着慢慢坐起,但手肘撑高尺许,突然支持不住,重新跌下。宋青书紧握双手,望着曾念慈,这时天已大明,阳光灿烂,见到他身下极大的一滩鲜血,再忍不住,抢到他身旁,扶起曾念慈,怒道:“为了那些魔头,你连命都不要了!”曾念慈缓缓睁开眼睛,望入宋青书既焦急又心疼的眼神中,低声道:“你——你快退开!”宋青书道:“你如果死了,我就亲手把这些妖人一个个斩断双臂再杀死。”曾念慈低声道:“你为什么待我这样好?”宋青书咬着下唇不说话。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看视一个维护魔教的少年,伤他之人更是己方首领,如此一来,便是和六大派作对,令武当蒙羞,但不知怎的,自与他相遇,胸中涌起了一股要保护他、照顾他的心情。曾念慈见他关切之情满溢,微笑道:“我死不了。”盘膝坐定,缓引内息,真气流动,顷刻间便遍于四肢百骸。
依照武林中的比武习惯,灭绝师太原可不必等候对方运息疗伤,但她自重身份,自不会在此时乘人之危对一个后辈动手。只是峨嵋派中尖酸刻薄之人便按捺不住,大声呱噪叫道:“喂,姓曾的,你若是不敢再接我师父第三掌,乘早给我滚得远远的。你在这儿养一辈子伤,咱们也在这儿等你一辈子吗?”宋青书直起身来,道:“家父为晚辈授艺之时,常言武功之道以本门师祖为第一,其次便是峨嵋派的灭绝前辈。前辈仁侠宽厚,天下共仰,岂会跟这种后生小子一般见识?不过是见这小子大胆狂妄,稍作惩戒,难道真的会要了他的性命不成?”这一番话说来落落大方,既往灭绝师太脸上贴金,又暗扣住灭绝师太不便痛下杀手。
灭绝师太听在耳里,听宋青书推许自己为天下第二,心中极是乐意,张三丰是当世武学中的泰山北斗,人人都是佩服的,她从未存心要盖过这位古今罕见的大宗师。
曾念慈体内真气一加流转,登时精神焕发,把宋青书的话句句听在耳里,心下感激,攀着宋青书的手站起来,贴着他耳朵细声道:“天下第二大煞星么?”嘻嘻笑着推开宋青书,对灭绝师太道:“晚辈舍命陪君子,请前辈发第三掌。”灭绝师太见他只这么盘膝一坐,立时便精神奕奕,暗道:“这小子的内力如此浑厚,当真邪门。”说道:“你只管出手击我,谁叫你挨打,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