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在两边林子里。”身后护卫立刻应声,又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有问题的?”
“屋子里的确没有发现什么痕迹,看起来的确是她一个人在吃午饭,”行端面有得色,悠然道:“不过我闻到了血和药的味道,虽然很淡——”他眯了眯眼,面上竟露出几分贪婪迷醉的模样,深深吸了吸气,“血的味道,我可是不会错过的……走吧,让我们去会会这位颜姑娘……”
声音逐渐消失在深林之中,三条人影自隐匿处走出,步步向那茅屋逼去。
颜雪并不知道他们已经露了破绽,送了二人出门,回屋掩上门,走了两步,缓缓坐在粗糙的木凳上,神情怔忡,眼神空洞,好似整个人都被抽去了魂魄,只剩下这一副皮囊,再是美艳不改,也没有了当初的那份灵气。
她曾仗剑策马,快意恩仇,是名震江湖的第一美人,是人人艳羡的传奇;也曾铅华洗净,隐于市井,琴瑟相和,只愿一个岁岁年年,花好月圆。可自从那一日镜碎花残,便再无圆满,她孤居山野,以为自己心如止水,再无涟漪,已经彻底放下了过去的一切,甘愿这么无声无息平平淡淡地过下去,可是,可是——
“你的剑,还在吗?”
一颗石子被投入湖面,白玉堂的话再次回响在她的耳畔,她狠狠地闭上眼,仿佛这样就能让那荡起的波纹停滞。轻轻呼出一口气,她却突然眉头一皱,猛地睁开了眼睛。
行端已到门外。
这次他可没那么客气,直接进入院中堵在了茅屋门口。站定后朝身后两人使个眼色,两人便分散至两边,以防她从别处逃走。
整了整衣服,行端再次摆好了那温和微笑的架势,轻轻地叩响了门。
片刻后,门被人打开,颜雪一脸平静地站在门后,看着他去而复返,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淡淡打了个招呼:“行端师傅怎么回来了?”
“想起一事,忘了问姑娘,故而折回。”
“师傅请说。”
“不知姑娘究竟如何称呼,与那展昭白玉堂是何关系?”
颜雪神色不动,丝毫没有被戳穿真相的惊讶,反问道:“师傅此话怎讲?”
“哦,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行端笑得十分热心肠,“只是倘若姑娘与二人关系不错,就随小僧走一趟,替他们收个尸;若是没什么关系,那就不必麻烦,让他们暴尸荒野也无所谓了。”
“师傅还挺自信的。”颜雪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住了她眸中思绪,这温柔娇美的模样,看起来如同幽谷兰花一般清雅又脆弱,实在让人又爱又怜。
这副模样,落在行端眼里,自然被理解成了他已然占据上风稳操胜券的意思。当下笑得愈发欢了,柔声道:“小僧自入佛门,已经许久未曾尝到血的滋味了,姑娘闺房之中,那味道虽淡,却也逃不过小僧的鼻子。姑娘,想解释什么吗?”
“不必了。”
——不是不想,不是不能,是不必。
行端还未明白过来其中的含义,忽然心口一凉,整个人身体一震,猛地瞪大了双眼。
一柄短剑几乎在眨眼间就刺进了他的胸膛,并准确地刺入他的心脏,饶是如此接近的距离,他也根本没有看清楚对方的动作,直到此刻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却已经晚了。
颜雪的表情依然平静,眉眼之间,却再也不是之前温温柔柔的气息,反而满是凌厉,带着彻骨的寒凉。
她缓缓地前倾身体,贴近了行端耳畔,缓缓道:“方才,泽琰问我,我的剑还在不在。”
行端嘴唇不断地颤抖,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响,浓稠的鲜血从口中涌出,滴落在他干净的僧袍之上。他费力地低下头,看向自己心口的短剑,在越来越迷蒙的视线中,拼尽全力地辨认出剑柄上铭刻的小字——
破雪。
惊风破雪,风雪双剑。
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表达惊讶,喉头一哽,便再也没了气息。
尸体重重倒下,僧人一身是血,双目圆睁,如同厉鬼,死不瞑目。
沉重的闷响让两边埋伏的杀手去而复返,刚一转回正面,就见首领竟然已被这女子杀死,顿时大惊,一时不知是进是退。
这么一闪念之间,颜雪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