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成静静站在原地,不嗔不怒,缓缓道:“寺中藏经颇多,近日也未曾发现失窃,不知何施主说的是哪一部?”
何为登时被噎住,柳青精神一振,立刻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这么空口白牙说了一通,可有半分证据?何况……邀我来杭州的人,可是你自己呢!”
何为眼底厉色一闪,正要反驳,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白玉堂忽然笑了一声,双臂抱起,折扇在自己下巴上点了点,肩膀一动,撞了撞柳青,笑道:“你别问他,他哪儿来的证据?人是不是你杀的,书是不是你偷的,只要找到它不就行了?”
柳青十分配合地看他,眼睛微微睁大,带出几分惊讶之色:“哪儿找?”
“那当然是——”白玉堂略微一拖,目光飘远,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顿了顿,折扇在指间一转,随即直直地指向何为:“他的房间。”
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一剪蓝衫悄然飘过。
于是何为信口编造出来的所谓“经书”,成功地成为了他们反将一军的棋子,民情汹汹,柳青趁热打铁要拉着何为去他房间对峙,通成就坡下驴,立刻应了,又邀了智南和朱浩带着武林弟子,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何为房间而去。
至于何为,被裹挟在人群之中,倒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模样——这经书子虚乌有,完全是自己随机应变而来,柳青他们还能未卜先知,提前嫁祸与他不成?只是……不知为何,他心底总有些不踏实,好像遗忘了什么,他回头看了看依然站在原处的白玉堂,微微皱眉,心里盘算,难道他要等他们走了抄近路去陷害自己?不会不会,他目光左右一看,孙晨留下了,林风也还在,何况,还有殿内的人……
他这么想着,便也放下了心,大步往前走去。
完全没有留意到,柳青脸上,那一丝势在必得的微笑。
“说吧,你找我做什么?”孙晨见众人皆已散去,先看了一眼仍跟着自己的两位师弟,朝他们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转头看向白玉堂。他不知白玉堂究竟想与他说些什么,但心里总有些莫名打鼓,不知他葫芦里要卖什么药。
白玉堂回头和林风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看向他,先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沉默片刻,缓缓道:“你师弟周琼,不是雁荡兄弟杀的,当然我也知道,他们三个,也不是你杀的。”
孙晨微微皱眉,听着他这笃定的语气,看着他这气定神闲的模样,一转念又想起方才他那天神下降般的风姿气度,心头登时泛起恼怒之意,冷笑一声,讥笑道:“白五爷真是厉害,刚刚还说我空口无凭,如今自己却想一句话销账了?”
白玉堂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明白这人这怒从何来,但从来只有他笑别人,岂是肯被别人嘲笑的主儿?当下立刻瞪大了眼睛,一脸惊讶道:“我什么时候说我要一句话销账了?这位小孙公子,功夫可以乱练话可不能乱说,你不能自己是个信口开河诬陷旁人的主,就觉得天下人都是这样吧?五爷我行走江湖,可是最讲信用的!”
孙晨被他一席话气得想打人,要不是打不过肯定拔剑就上了,然而他仍旧只敢咬牙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想说,我托人查明白了,雁荡兄弟三人,就是你那位何兄弟杀的。”白玉堂毫不在意地扔出这样足以让人惊掉下巴的答案,也不顾孙晨那满脸的难以置信,续道:“我找到了他们仨住的客栈,据店家说,当天有人送了一封信给他们三人,而他们接信之后就匆匆离开了,再之后就死在了外边。
“他们都是粗人,当时接了信直接就拆了,看完信也随便揣了怀里,却把封皮给落在了柜台上。”白玉堂一面说着,一面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正是一个信封,“上面的字迹你该认识吧?”
孙晨不知该摆出怎样的表情,嘴角抽了抽,死死地盯着封皮上“雁荡三杰亲启”六字,恨不得将这薄薄的信封给戳个对穿似的,沉默了半晌,方才道:“我与他相识尚短……”
“不认得也没事,”白玉堂点头,将信封折起来塞回袖子里,仍是一副满不在意的模样,“不过我的人又找到了那个送信的闲汉,又请了高手根据他的描述画了像——嗯,你该知道,这类混街头的,看人记人的本事一向不差,你要看画认认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