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侍从开门,俏如来直起身,一脑门子汗。
“你居然没睡?”上官鸿信面露诧异,将碗推了过来。
面对黑糊糊一碗,俏如来不免犹豫,到底一气喝了,室内凉风吹来,是上官鸿信在一旁打扇子,吃过蜜饯,又听了会儿话本,俏如来终究耐不住,说要出去走走。
上官鸿信自然答应,路上探进俏如来的袖子捏住,面对他的惊讶,他眨了眨眼,“怎么了吗?”
“……这在外面呢。”
上官鸿信顺势靠的更近,不以为意道:“谁敢管我?”
薄红晕染面颊,一贯的柔和染上三分艳色,俏如来定定打量上官鸿信,浑然不觉自己早就毫无威严,对方半分不退,也只得随他去。
上官鸿信闷头笑的得意,努力那么久,俏如来走出门仍下意识和他隔半臂多远,比不过修佛者的自持,果然就只能比脸皮了。
中秋过后偶尔降温,日头还足,倒没有房里那么热,两人走在回廊中,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牵着手没声响也不局促。
俏如来喝过药状况好了许多,问起神宫的事,原先以为羽国神宫一如相国寺等中原名刹是皇室专属,听到寻常百姓也能时时去参拜,他还感到讶异。
“羽国尊奉百鸟之神算习俗,真要说起来,和月老什么的差不多,拜拜也就是求个心安啦。神宫又称南北宫,是正经的官署,只不在皇城里。信众可以随意去的是南宫,北宫就隔开只允皇族近支入内了,祭司、灵子和供奉日常也在北宫修行。”
“来时听闻凰后袭位已二十年,如今没有灵子吗?”
“祭司可都比国君长寿多了,两三朝不改很正常的,怎么会着急选继承人?”上官鸿信玩笑似的说,眼底流露一丝嘲讽,“或许灵子尚小,还养在宫中教养。小孩子总是娇贵一些,再如何聪慧,长不大什么用也没有,就不对外传扬了。”
话语中的真切恶意让俏如来微微蹙眉,上官鸿信扁起嘴道:“本来就是这样,你想,祭司作为羽国术士第一人,地位崇高,术力强大,宫廷要怎样才能掌控这样的人?灵子从来只选六岁以下幼童,无论男女,学习皆与皇子一道,如此自少相处,便是孽缘也比旁人感情深嘛……好了,我不多话,你想什么时候去?”
“明天罢?”
上官鸿信骤然凑近,俏如来没反应过来,被他贴了一下面颊,意外的只是垂下眼,似乎笑了笑,“你一起么?”
“当然——”
“公子!”
不远处传来仓促一声,是先行来羽国打点的人之一,他向俏如来行过礼,对上官鸿信道:“公子,文书已堆积不少了。”
俏如来面露意外,“策君留着事给你做?”
上官鸿信皱眉道:“他明明说我只要杵着当主心骨就成的。”
“现在看来不是了,策君要你还本呢。”
俏如来难得有几分打趣的意思,上官鸿信虽不大情愿,也只是大大叹了口气。
除了随侍,先行的人其实都是前来处理修罗帝国与羽国通商调度的使臣。上官鸿信挂了特使的名号,按说与人随意外出不合规制,但原本魔世就没什么规矩,他又常年留在策君身边,所有人一向默认他的权威。
事物繁琐,等全部看完已过了不少时间,上官鸿信心中恨恨,不提出发前交付的任务,出来了某人果然不让他当甩手掌柜,一桩一件后续得要他时时盯着。他挥挥手叫年轻人下去,他面露难色,低声道:“其他都好说,有一事需要公子出面。”
“策君应当嘱咐过,我不能与任何羽国官员见面。”
年轻人小心翼翼道:“是祭司开口,择日将请公子代表策君,会见羽国之主。”
上官鸿信思索好一会儿,食指轻扣桌面,“我知道了,下去罢。”
打发走了人,上官鸿信招来侍女,问俏如来在做什么,听回复在念经,登时感到头大,便说要出门转悠。
他一向随心所欲,随侍早已学会放弃思考,只连声劝换一身合规制的衣服。羽国到底不比魔世随意,宽袍大敞算得上衣冠不整。玄色镶赤纹边无襕袍的浓厚看着让人不耐,他倒不在意,高束起长发,不知从哪儿拿出柄剑悬上腰畔革带,俊朗面貌透出一股日常少见的锐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