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嘴角一挑,颔首道:“短短万年的时间,卓儿竟炼化出神兽的变种,着实功勋卓著……”
“谢主君谬赞!波旬之心,一如当年。万年来,我日日殚精竭虑,生怕怠懒无功有辱主君威名……”波旬单膝而跪,郑重说道,“如今,苍天有眼,主君终能如约而至,波旬不负此生。终此余生,唯愿跟随主君左右,生死不离!”说着,波旬眼中盈满泪水。
南冥眸光分外柔和,但眉心却轻蹙起来。轻扶在波旬肩头,示意他起身。待波旬擦去泪水,南冥感慨万千:“卓儿,忠心可嘉……但是,你可知,其实我更希望你……能活得自由一些……”
当年将神力倾注于波旬身上,南冥本是希望圆他夙愿,让他成为真正的凤凰。予他万年之约,其实也并非真的把全部赌注押在了波旬身上。无论自己是生是死,那时南冥只想给波旬一线希望,让他好好活下去。未曾想,今时今日,波旬竟依然痴心未改,不但未曾淡了那份心思,反倒为了南冥成了真真正正的夜魔之王。
可是,时间改变不了的又何止波旬一人?命运总在兜兜转转中百般捉弄于人,圆满幸福的结局不过是人们追求美好的奢求。而生命只是时空夹缝中一息灿烂星火,过于转瞬即逝,即便号称永生……终此一生,只为一人,可是这一人又当如何?南冥突然觉得自己亏欠了波旬许多,而这份债,也许永远无法偿还……
“主君……”波旬凝视着他,满心的恋慕欢喜,却只能抑制在胸腔里。他再不是那个冲动的少年。他明白,自己的位置至多是陪伴于侧,却永远走不进那个人的心里。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不会奢求那些非分之想。默默守护,其实也是一种幸福了吧……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南冥扬起头,远眺天际,沉沉道,“苍和寂以为把你们锁在修罗地狱,我便束手无策……这种以堵治水的方式实在让我失望……卓儿,你可知,这百万魔军如何才能入得了三界?”
“但听主君驱策!”
“时空栈道……”南冥睨视修罗地狱,胸有成竹地说着,“时间是神力聚散的多少,空间是能量堆砌的大小……于我眼中,岂会有渡不了的河,过不去的桥……”
“神主是说……通过水镜!”波旬恍然大悟。
“不错!与我而言,解放你们易如反掌……”南冥赞赏地点点头,叮嘱道,“待我返回水镜海正身之中,利用水镜开启时空栈道。届时,你便可率领魔军通过栈道长驱直入。三界唾手可得!”
“主君神威,天下无敌,荡平三界,四海归心!”波旬抱腕高呼。
“主君神威!天下无敌!荡平三界!四海归心!”
……
紧随波旬,魔军山呼之声震天撼地,一波强似一波,一浪高过一浪。天地为之震荡,如血之光莽莽苍苍……
面对如此波澜壮阔的威势,南冥却神色淡然。他凝视着浩瀚天际,眼中蕴出淡淡雾气,似是与谁遥遥相望……猛然回身,直视三界众人,他简捷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何去何从,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说罢,一道耀眼光柱从天而降,当头罩下。瞬息之间,神光四溢,众人以手遮挡,却还是晃得睁不开眼。
片刻,神光暗了下来,众人终于渐渐恢复了视线。待眼前景象清晰起来,三界众人无不惊诧莫名。原来就在眨眼间,他们又被南冥带回了水镜海,回到了正身之中。
南冥旁若无人地踏在水镜海上,凝视着脚下无尽的虚空浩渺,似是自言自语道:“水中之月,镜中之花,时空轮回于水镜中绵延不绝……水镜既是时空栈道的入口,也是出口。每一个水镜都是时与空的交汇点……可是,你们知道这里最大的交汇处在哪里吗?”
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死寂。
“就在你们脚下……水镜出自水镜海,然而最大的水镜便是这水镜海本身……”兀自自说自话着,南冥步履从容,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
缓慢的脚步终于停了下来。仿佛是在听风品月,他扬起头,轻轻阖目,静静冥想,银光星辰于他身后轻盈缭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