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渊寂的声音又隐隐传来:“你的第二世生在了冰族。而弥苍也如愿以偿,托生为鸟,找到了你,日日伴你左右。你惜它有灵性,爱它懂情义,便以友相称,唤他“霰雪”。那个时代,冰族刚刚崛起,各族力量势均力敌。但凡强者皆有问鼎之心。三界大地陷入群雄逐鹿,割据争霸的战乱。但是与你而言,重归神族之列,如鱼得水。你天生神力,三界无人能敌。冰王野心勃勃,见你可堪已用,便以你为尊,委你为帅,征伐三界,一统天下。但是,看似平步青云、功成名就,实则暗流汹涌、危机重重……”
渊寂话音未落,只见一传令兵飞马来报,转眼间,已至白驹近前。
“启禀元帅,我王六百里加急,命元帅即刻回城,不得延误!”传令兵马上施礼朗声说道,说到最后却支支吾吾,“……只是……还有……”
“还有什么……说吧……”银甲将军心下叹息,淡淡说道。
“还有,三军原地待命。元帅……元帅只需一人还朝……”传令兵嗫嚅着,偷眼瞄着白驹座上之人。
“……知道了。”那人了然轻笑,从容应道,“我即刻独自回朝。你下去吧……”
“是!”说罢,传令兵飞马扬鞭,绝尘而去。
立于马上,他低头轻抚着怀中重伤的霰雪鸟,眼里满是隐忧。仿佛自言自语,他轻叹道:“霰雪,这便是命中劫数吧……即便你替我挡下这致命一箭,最终却依然无法保我性命……百万强敌于我不过螳臂之力,但我王一人却能轻易取我性命……如之奈何……”
重伤的鸟儿仿佛听懂了他的话,哀哀凄凄鸣叫两声,眼中竟泛起了泪花。
再一次轻抚着洁白的鸟羽,他扬起头,怅然说道:“霰雪,不要随我回去了,我把你交予副将,待你养好伤便走吧……替我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再也不要回来了……”
鸟儿焦急地扑棱了几下翅膀,想要飞起来,但是扎眼儿的艳红却从绷带下渗了出来。伤口崩裂,没挣扎两下,鸟儿就虚弱地倒在了他怀里。
“别动,你的伤还没好……”温柔的话语如春风拂面,他眼里水光氤氲。安抚着鸟儿的躁动,他释然说道:“我知你心意……但是,我违背王命,放了明令杀降的各族兵将,遣他们回乡,本就欺君罔上。朝中奸佞当道,不知如何煽风点火,此罪定然罪加一等……”眼中满是疲惫落寞,他继续幽幽说着,“更何况……我功高盖主,我王早已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如今三界各族被我族压制,均逢迎示好,恐怕我已无利用价值……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此等铲除我之良机,他岂会轻易放过?此番回朝,我必然凶多吉少……”
霰雪鸟把修长的脖子靠在他的腿上,静静听着,眼里泪光闪动。没有再挣扎,也许已然明白挣扎也是徒劳。
“我一人性命何足挂齿……只是……”说到这里他蹙起眉头,忧心仲仲,“三界各族与我族貌合神离,暗中窥伺可乘之机……只怕我这一走,三界会再起烽烟,干戈复蹈……届时生灵涂炭,哀鸿遍野,一个大争乱世即将再现……我一番苦心孤诣,俱成逝水东流……”
再也说不下去,他面露悲悯之色,陷入遥远的思绪里。
紧紧依偎在他怀中,霰雪鸟扬起脖颈,鸣叫两声。鲜红的喙轻轻蹭上他的脸颊和嘴唇,如同一个温柔的吻。
悄然回神,低头温柔一笑,他拍拍鸟儿雪白的小脑袋,了然道:“谢谢你的安慰,霰雪……你是想让我与你远走高飞吗?”垂眸黯然,他深深叹息着,“战火绵延,乱世无道,走到哪里能有逍遥……三界之大,已无我容身之所……何况,身为臣子,又岂能违逆君王……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鸟儿展开未受伤的翅膀,轻轻伏在他的身上,仿佛一个暖暖的拥抱,然而那双清亮的眼睛却满是哀伤,泪水静静滚落……
“走吧……该来的总要面对……”说罢,他拨转马头,昂首从容,睨视前方,迎着猎猎寒霜,踏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