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旧倏而回神,没有回头,压低声音说道:“隔墙有耳,附耳再报……”说着,他低下头做倾听状。
背后是一个小厮模样的侍从。他顺从地躬身前行了几步,附于星旧耳侧,窃窃私语了片刻,随即退身以待。
“这么快……”不知听到了什么,星旧若有所思地沉吟了一句,然后抬起头来默然须臾,随即吩咐道:“再探,一有动静即刻来报,不得延误……”
“是!属下告退!”说罢,侍从悄然退下。
眺望闷雷滚动下的莽莽雪原,潮涌般的无力感涌上心头,星旧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呼出一口浊气,喃喃自语道:“果然全在你意料之中……可是那位……变数实在太大……我该如何是好……”
似有所察,星旧猛然回头。几丈之外,侧殿廊柱后,一道白影一闪即逝。
星旧疾步追去,苍啷啷拔剑出鞘:“谁!出来!”
然而廊柱后却空无一人,四下里寂然无声,只有小风打着旋儿无声卷过。
忽然,从前殿的方向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械斗声。星旧眉心微蹙,大概猜得到一二,急忙转身赶了过去。
只见,前殿“守节大行”的众臣都齐刷刷地避让到了两侧墙根里。殿中央,一群御前武士披甲执锐、刀戟相向,把一个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执剑立于中央的是樱空释。那么多人环围于侧,可是他却出奇的孤绝,周身恍若有一座无形无影的巨大屏障把他与世隔绝,任谁也敲不开门,近不了身。所有的阴冷好像都凝在了身上,他浑然上下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挡我者死”的决然。
他披头散发,微垂着头,大半张脸隐在碎发下。暗影中,一片惨白如纸,只有一双声嘶力竭的碧眼此时却赤红得好像要滴出血来。在那双瞳里,除了血光,什么也看不到,里面没有一点活气,只要沾染分毫便会一起万劫不复。
“释王子,职责在身,恕卑职无礼了……‘守节大行’期间,任何人不得擅闯大殿灵堂,违者立斩不赦……请……请不要为难我们!”为首将领抱拳出列,犹犹豫豫劝说道。
“……”樱空释一言不发,动也不动地钉在那里像尊默哀者的雕像。
忽然,那身形微微摇晃了一下。武士首领略一诧异,以为樱空释要昏倒,连忙上前搀扶。就在将触未触之时,一股蛮力六亲不认地从他身上鼓荡出来,瞬间人仰马翻。周遭武士被强大的幻力气流掀起了一丈高。与此同时,樱空释一个翻滚腾空,瞬息间,直闯大殿。
武士首领也不是吃素的,空中身形一转,手里长剑横出,已将凌乱败退转化为全力抵挡之势。
“锵——”的一声,短兵相接,火花四溅。二人空中抵在一处。刀剑无眼,幻力无情。怕事儿的,抱头鼠窜,恨不得遁地隐形;好事儿的,跃跃欲试,想要横插一杠。场面一时炸营一般混乱不堪。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释王子!卡索殿下尸骨未寒,你岂能大闹灵前?!”慌乱中,大长老急怒攻心,气得直哆嗦,大声疾呼道。
“释王子!不要一意孤行啊!”
“卡索殿下在天有灵,岂不寒心啊!”
……
其余众臣随声附和。哭天抢地之声不绝于耳。
樱空释根本什么也听不到。那被钟声凿穿了的脑子里除了尖厉刺耳的嗡鸣就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血海汪洋。怎么来到这里的,怎么打起来的,他一概无知无觉,只是凭着恍惚的意识,一路跌跌撞撞地闯了过来。
哪有什么章法,他亡命一般挥舞着手中利剑,招招都能致命,再加上暴走的幻力,武士首领虽强,终是落了下风,眼见节节败退,只余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堪堪惊险躲过心口一剑,武士首领已无回旋余地。樱空释一招横扫千军,剑气如刀如刃,直袭面门。锋芒破空而来,避无可避,武士首领索性闭了眼,咬紧牙关,准备生受这一剑。
耳畔哗啦一道凌厉剑风狂卷而过。他心道,坏了,坏了,今日要命丧于此。可是预想中的痛楚却迟迟未来。武士首领这才缓缓睁开了眼。
只见,白亮的剑刃晃在眼前,距离面门不到一寸的距离。武士首领冷汗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