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碧绾青一直挂心罹天烬那不自然的举动,可是此时却不敢询问招惹罹天烬。因为他全身都如坠冰窟,每一道经脉,每一条血管都好像翻滚着冰碴子。针扎锥刺的剧痛几乎让他连呼吸都变成了负累。但是,他不能让罹天烬发现任何端倪。要瞒住自己的异变,只能尽快让罹天烬离开。
一路上二人各怀心事,谁都没有作声。碧绾青隐忍着身体的痛苦,连哼都没哼一声,只是冷汗已经悄然布满了额头。罹天烬隐忍着灵魂的煎熬,也焖在了心里糊成了一锅粥,只想赶紧抽身,再做盘算。
终于挨到了营帐。二人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甫一进帐,碧玺就扑了过来,抱着碧绾青嚎啕大哭。这孩子显然吓坏了,碧绾青被火族审问的时候,还不知他被怎样刑讯折腾过。可是,碧玺这一抱,显然是雪上加霜。
碧绾青疼得浑身一颤,不由自主弯下了身子。双手紧绷绷扣住了轮椅扶手。
罹天烬终于察觉到碧绾青的异样,俯下身子,盯着碧绾青,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碧绾青轻喘了一下,缓缓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身子,回以如常一笑,探身附耳道:“经水不利,少腹满痛……”(指“痛经”)
“什……”罹天烬一怔一时没明白,再一细琢磨,登时涨红了脸。他一纯情少年郎,又是个情种,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避讳都来不及,岂会有意谈论这些闺阁难言私隐?又一回神,这才反应过来,碧绾青居然在戏谑他!
得,今儿算是看明白了,这货,不仅是大忽悠,还是个没脸没皮的二五眼半吊子!真是白白为他把一颗玲珑剔透心操得悉碎!
思虑及此,碧绾青素日高贵冷艳的形象一落千丈。罹天烬再也不作他想,一翻白眼儿,转身掀起帐帘便出了帐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罹天烬刚一离开,碧绾青便再也扛不住了。勉强扯出的微笑瞬间垮了下来,气息陡然凌乱,然而心头却轻松了不少——至少瞒住了烬。人在紧张的时候也许能承受百倍的痛楚,然而一旦放松下来却连擦破油皮都能大呼小叫,何况眼下碧绾青正置身水深火热中。
碧玺一脸懵逼,抬头看看还在翻动,未得平静的帐帘,又看看碧绾青,突然惊叫起来:“公子!你……你的头发!”
只见碧绾青满头青丝竟然从发梢处开始变白。
一把捂住碧玺的嘴,碧绾青浑身痉挛,汗流浃背,颤声喘息道:“不要声张,守……守住帐子,不准任何人……进来,就说……我……正在……正在闭关……你……你也不准……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碧绾青关于“痛/经”的玩笑,其实是顾左右而言他,意在分散罹天烬的注意力,使罹天烬察觉不到他身上的异变,同时也达到打发罹天烬赶紧走人的目的。
第91章 番外一 一绾青丝5
例常前文提示:碧绾青就是卡索,但罹天烬尚不知情。
***
又是一个难眠之夜。
新月如钩,不解愁,只把酒盏来浇愁,这次第,愁更愁。
大帐里杯盘狼藉,酒气冲天,空坛满地滚,残酒湿襟袖。
虽说醒来依旧,却难得一时无忧。罢了,一醉方休!
连日来,罹天烬也唯有如此,才可麻痹乱如麻的愁绪,求一夕稍安。可是今日几杯酒下肚竟都成了苦水,一任思念逆流成河。
抱着一个酒坛,罹天烬已经滚到了地上,嘴里还稀里糊涂地喃喃着:“思君不见君,共饮一坛……坛……水……”下意识地郎当一挥,臂里裹得酒坛滚到了一边儿。他翻了个身,一手点着圆滚滚的酒坛,兀自傻笑起来,“不对……不对,共饮一坛……酒……”一边叽里咕噜地嘀咕着什么,一边在地上乱摸一气,罹天烬醉眼朦胧不啻一个半瞎。
昏暗模糊中,一团白影虚虚飘来,似乎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罹天烬抬起头来,晃晃脑袋,用力闭了闭眼,扬声喝道:“谁!胆敢……敢擅闯帅帐者……论罪……当……当诛!”
那团白影非但未被喝退,反倒娴雅地安静下来。映着婆娑月光,罹天烬艰难地辨认着。白影不疾不徐跪坐酒案前,不近不远,只在几肩距离,一如把酒清谈:“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