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不知为什么Finch今天不太愿意跟别人讨论自己那些古怪的梦,他扬了扬手里的衣服,"宝贝,你该出去了。"
Machine扁扁嘴,似是不满Finch的态度,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所表现出来的表情动作还像是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样子,"那好,父亲,早餐已经为您准备妥当,我在餐厅等您。"
Finch走进餐厅,胡桃木制的餐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早餐。雪白的瓷盘里是Finch最爱的火腿蛋松饼,水波蛋的火候恰到好处,油煎的火腿两面略焦,散发着诱人的香味。一旁的玻璃杯里盛满新榨的橙汁,粉嫩的浅黄色引人食欲。混合着麦片及碎果仁的酸奶则装载在有金边装饰的小瓷碗中,与果汁杯分列瓷盘两侧。
Machine身穿白色风琴褶系带衬衣搭苏格兰粗呢格纹半身裙,安静地坐在靠窗侧的餐椅上,头发用丝带挽成马尾,捧着杯牛奶细细啜饮。看见Finch到来,女孩欢欣满面地站起身,为父亲拉开椅子。
"我还以为会有双份糖霜的甜甜圈呢~"Finch揉揉女孩的头顶调侃道。
Machine皱起可爱的鼻子,嘟囔说:"父亲,您上次检查身体时血糖已经偏高,是该多注意饮食,少油少糖。甜甜圈那种东西不能再吃了!"
Finch对女孩的抱怨不置可否,系好餐巾开始吃早餐。女孩则继续喝着牛奶,静静盯着自己的父亲。
说起来这理当是个有些诡异的场面,母亲还在床上呼呼大睡,未成年的女儿独自早起为父亲做了单人份的早餐,而自己只捧着牛奶杯坐在桌侧看着他进食。但Finch没有觉得这一切有丝毫奇怪之处,仿佛就应该是这样的。他专心对付着餐盘里的食物,美味的火腿、幼滑的水波蛋,连垫底的松饼在酱汁的浸润下也相当可口。酸甜微涩的橙汁恰到好处地化解了火腿可能的油腻,最后的麦片酸奶为这顿丰盛的早餐划上完满的句号。
Finch用餐巾擦拭着嘴,突然想起件事,"Machine,你怎么还没去上学?学校的班车差不多快到时间了吧?"
女孩朝着自己父亲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父亲,您忘记了?隔壁Nathan叔叔的儿子Will最近在我学校对面的医院实习,我这几天都是搭他的车去上学的。"
"噢,这么回事呀,我都忘了~"Finch低头假装收拾餐巾以掩饰自己的尴尬。Will送Machine上学这事,还是Will先来征得自己同意的,怎么居然就不记得了?Finch苦笑着想起自己的父亲,在自己很小的时候他就得了阿尔茨海默病,看来自己也有这种趋势,最近的怪梦可能是征兆之一。
因为Finch一直低着头,所以他没能注意到女孩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和忧虑。不过女孩很快调整过来,脸上重新泛起天真的笑容,抓住Finch的手撒娇道:"父亲,您给我重新取个名字吧~"
Finch一愣,"为什么?你不喜欢现在的名字吗?"
女孩嘟起粉嫩的嘴唇不作声。Machine的容貌更多继承了Finch的特征,和她母亲几乎没有相像之处,却依然带着甜美可人的气质。唯一特别的是那娇俏的鼻尖,与父母两人均不相似,也不知道是像谁。此刻鼻尖微皱,蓝色的眼睛水汪汪地眨动着,仿佛满腹委屈。
"她对我抱怨过许多次了,说小时候还不觉得什么,现在长大了在学校里因为这个怪名字经常会遭到一些同学的嘲笑。"不知何时,穿着浅色睡袍的Grace出现在餐厅,她款款走到Finch身边,俯身靠在他肩膀上柔声劝说,"你还是重新给她取一个吧。"一旁的女孩不停点头附和自己的母亲。
"这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决的,还是有空我们再详细商议吧!"Finch压下心头莫名涌起的烦躁,不动声色地推开妻子按住自己肩膀的手臂站起身。
他已经回忆不起当初为什么会给女儿起那样的名字,无论从哪个方面看,"machine"都更像是个代号。可不知为什么,Finch并没有给女儿重新取名的意愿,尽管他说不出任何理由,仅仅是凭着心底的某份固执。
然而这只是他感觉烦躁的一小部分原因,更主要的是,方才Grace刚靠到他肩上,剧烈的疼痛和麻痹感便瞬间如电流般从他的脊椎蔓延至全身。明明自己一直都很健康,这痛感不可能来自现实的伤病,但疼痛是如此真实,还带着几分熟悉的怀念感,象是这痛苦曾经陪伴了自己很长的时间。
Finch暗自叹了口气,决定抽时间去见见心理学专业的同事Groves教授,自己最近的精神状况看来大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