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师将手伸到少年身后,变戏法那般拉出一片羽毛,笑嘻嘻地救了身体将要冰冷的公主。
“如果真的是这样,祭司不可能不知道。”
听得出少年不太想说,但事到如今只能淡淡陈述。这件事的前因是黑钢所不知道的,但却印证了他当初的疑虑,因为他清楚地记得魔法师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当时以为是看错。
魔法师的眼睛藏在刘海后面,让黑钢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看见漆黑的眼罩边缘。
“没错,”
良久,他说道,
“那是我打从一开始就带着的羽毛。”
“摩可拿……”窝在少年怀里的小家伙出声证实,“从在侑子的店里醒来时就一直感觉到羽毛的波动,可是……”
“你分辨不出是谁拿着吧?”
他抬头看小狼。
“所以你才会和我保持距离。”
他又对魔女道。
“你也知道吧,我说了好几个谎。”
“在我第一次出现在你店里时,当时正在下雨,可是却只有你没有被淋湿,当时,你的魔力比双眼都在的我魔力更强,所以你存在和我不同的空间里。”
“因为你知道我身上存在着一种诅咒,它会让我杀害魔力比自己强大的人。”
连嘴角都颤抖起来,那样子,就像亏欠了所有人一样。魔法师一字一句的陈述像刀刃般一刀一刀划在忍者心口,让他心痛得无以复加。黑钢只有握紧双拳。
事实像一场漫长的忏悔,魔法师的绝望没有尽头。忍者从东京以后就对他的过去失去了执著,他告诉自己想着只要有未来就可以了,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
其实魔法师一直都活在过去里,从未解脱。
(中)
黑钢想,自己大概是明白了什么。樱都国微暗的酒吧灯光下,那个人淡到快要消失的笑容深深印刻在了他脑海中,连那夜温存的梦里都能记得他说:
“我一直在等,等一个人来带我走。”
那时的他仍觉得是魔法师太过拘泥,在黑钢过去的认知里,只要一个人想、并努力地追求到强大,就足以保护自己重要的一切,更何况救赎自己。
但渐渐地,他觉得自己似乎错了。
单纯的强大救不了任何事物,就像魔法师再强大也逃不开诅咒,而事实上,这么多年来,自己也没能救赎自己。
——事实上,每天一味的杀人又能得到什么呢?他真的快乐过吗?忍者不清楚。他只觉得这一路上,甚至于从过去到现在,他和这个魔法师大概只在一个地方安宁过。
夜魔国。
一个放下了沉重的过去,一个放下了强加的执念。黑钢知道,其实自己追求强大,只不过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告诉自己强大了就不会再失去,不停地变强、不停地证明,证明自己已经足以保护一切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事物。
因为怕一旦停下来,就会跌入到没能保护最爱双亲的深深愧疚里。
……
强大不是全部的道理是知世送他走时让他体会的,那时他不愿承认,可事实却一直逼他承认。
黑钢忘不了那个雨夜。那天下午他和小鬼在外面与人打斗时稍有不慎,右臂被划了半尺来长的一道口子,他本来打算置之不理,但等到自己的忍耐被心细如发的魔法师发现,当他微凉的手搭上自己手臂的时候,黑钢没能拒绝。
五个半月的时间一直躲着自己,所以就算是只有片刻的,黑钢仍旧舍不得甩开他,即使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为他处理伤口,动作极其小心,他忍下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的疼痛,却和眼前的人一起忘了他们如今的关系。
吸血鬼与饵,食物与猎食者。
自从变成吸血鬼后一次也未吸过他血的吸血鬼似乎是迟钝了,所以过了许久才发现,然后疯狂地跑了出去。
也大概是因为他从东京以后第一次与自己离得这样近了,所以黑钢也变得迟钝,所以他没能在第一时间追出去。等他反应过来,人已经没了影。
快要下暴雨的天都是暗黄的,黑钢在闷热的空气里找他,在暴雨里找他,从下午找到半夜,一次又一次地带着希冀跑回家去确认他是否回来,却一次又一次地失望。上一次他离开自己视线的时候差点给了他一具尸体,黑钢太怕旧事再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