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得闲暇,这日薛洋从晨曦初露赖床睡到了日上三竿才慵懒散漫的起来洗漱整理,等他磨磨蹭蹭打理完,窗外已是暮色十分,云兴霞蔚,一阵寒风吹进屋内,他拉了拉衣襟,正是晓星尘给他做的冬衣,衣服合身厚实,十分暖和,晓星尘告诉他是他一贯穿的黑色,轻柔摩挲了片刻像是把玩着什么稀世珍宝般,他陷入了深思。与寒风一起溜进来的,还有股似有似无的寒梅暗香。似乎还没睡够一样,他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薛洋想起来了,前几日他们找了家客栈,晓星尘还说外面下了几场雪,大地一片银色,白雪皑皑,这家客栈的院子里栽着的一株梅树都开了花,飘零下来乍看去也是白茫茫的,恍如落雪。
梅。傲雪凌霜。会让薛洋想起一个人来,一个他非常讨厌的人。他摸索着走到院子,伸手折下一支,很想将它摧毁。
不远处传来几声怪嗔,妇人扯着个少年的耳朵,边走边厉声道:“好啊,你这么小年纪就敢学你爹偷喝酒!这还成何体统!你个小兔崽子,看我回去不好好教训你!”
少年耳朵都被揪红了,踮起脚来,‘哎哟哎哟’叠声哀嚎道:“不敢了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还不是子鸣怂恿的我,我才……!”
妇人突然止步,少年一个惯性,差点撞在她背上,只见妇人转身怒道:“那混小子整日里头就知道游手好闲,沾花惹草!我不是让你别和那厮搅合在一起吗?你怎么不听话?是不是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啊?”
少年好生冤枉,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悻悻闭上了嘴,被妇人拖起衣领带走了。叫骂声也越来越远,薛洋在那站了好一会儿,心中不知打什么小九九,只是唇角噙笑。
酒。对了,他还没见道长喝过酒来着。道长这般清风霁月之人应当是不会喝的,那这人醉了又该是什么样子?好奇心油然而生。顾不得再去凌虐那株倒霉可怜的梅树,扔下手中的树枝,踩了两脚便回了客栈。
这个时辰正好用晚膳,如此想到,薛洋扬声唤道:“小二!”
小二闻声而来,毫无理由的,他总有些惧怕这个断臂眼盲的少年,自不敢怠慢,手脚麻利地走到他面前,道:“客官有何吩咐?”
薛洋道:“一会儿上几个你们这的特色小菜,再温两壶酒,送到雅间来。”
小二皱了皱眉,有些不确定,他看那位与他同行的男子身着白衣道袍,冰雪之姿,不像是饮酒之人,压抑着心头的恐惧,多言道:“是酒不是茶吗?”
薛洋今日心情不错,也不计较,从怀中拿出锭银子随意抛去,道:“对,酒。”
小二忙不迭接住银子,心里虽然犯怵嘀咕,但也不敢再说。
屋外庸庸碌碌,攘往熙来。屋内白衣道人焚香正襟危坐。忽而门外响起几声敲门声。
门外人道:“道长,是我。”
开了门,果然薛洋一脸笑意的站在门口。晓星尘带他进屋,让他坐好,道:“阿洋找我何事?”
薛洋道:“请道长吃顿饭。”
此话不假。两人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支的都是晓星尘夜猎时赚来的酬劳,自然,晓星尘从不收钱除祟,大多数都是盛情难却自愿给的,虽然其中不乏一小部分有薛洋威胁的成分在里面。刚才薛洋拿出的那锭银子可以说是他全部的家当了,他又不喜欢济世行善!只是路上一次奇遇,歪打正着救了个小孩,倒不知道是薛洋瞎,还是那孩子瞎,竟然嚷嚷着说他是好人,扯着她家大人给了银子才算过。这件事晓星尘却是不知。
晓星尘微微诧异,正想问薛洋,小二便端着餐盘进了门,将菜一道一道摆上,最后是两壶温酒。不待晓星尘开口询问,薛洋兀自斟了杯酒,顿时,酒香四溢盖过了屋内清冽的檀香,虽还比不上姑苏的天子笑,却也是难得的佳酿了,光是闻,就觉微微醺了,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将酒盏递给晓星尘,薛洋笑道:“道长还没试过这个吧?”
接过酒盏,晓星尘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薛洋自然也料想得到,甜丝丝地道:“偶尔一次没事的,道长你就试试嘛。”
“这……”
薛洋给自己也斟了一杯,仰头一饮而尽,锲而不舍道:“来嘛。”
见他如此执拗,犟不过他,晓星尘也只好学他样子,一饮而尽,酒入口香醇,入喉辛辣,呛得他不住咳嗽,薛洋是习惯了才能这般豪饮,晓星尘却是第一次沾,哪里能这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