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清风徐徐,这个时辰所有的人都在睡梦中。街道上空无一人,寂静而安详。一抹人影站在常宅屋檐上,一席白衣令人瞩目,撕裂了这和谐的夜幕。
自从常慈安死后,常家一年不如一年,家丁稀少,硕大的宅院里,只有两三个家仆正在巡夜。
薛洋站在檐上站了好一会儿,有些兴奋,可也异常落寞,月光下,他轻柔的抚了抚霜华那雪白的剑身,就像是在握那人温暖的手一样。
“你也一定很想替自己的主人报仇吧。”
杀常萍,本来都不需要他亲自出手,随便召出几具凶尸来便可替他解决一切,可是薛洋的执念已然成魔,他不但要杀了常萍,还凌迟了他,挖了他一双眼才算心满意足。
这才让他终于有了一丝快感。自从晓星尘死后,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种酣畅淋漓的感觉了。他——薛洋!看谁不爽就找谁麻烦,想杀谁就杀谁,有仇便睚眦必报,偏偏要修鬼道,偏偏要随心所欲!这才是他。他知道的。即使再如何模仿晓星尘,他都不是他。可即便如此,他也要自欺欺人。
带着染血的霜华回到义庄,他再好的伪装都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只有在晓星尘面前,薛洋才能做回自己。
薛洋用自己同样带着血腥的手摸了摸晓星尘的脸颊,惨白的脸上被猩红侵染,仿佛有了生气一般。就像个十足十的疯子一般,薛洋一会儿叫嚣,一会儿狂笑,道:“晓道长,我知道,你肯定又觉得我无药可救了,对吗?我想想,你这个时候是不是要说:薛洋,真是太令人恶心了。哈哈哈哈,对,我就是要恶心你,谁让你先恶心我的?你不是非要押我上金麟台吗?你不是非要将我绳之于法吗?你看看,你做的到吗?你做不到!你就是输的一败涂地!最后还不是被我逼得自刎?!和我作对?和我作对你活该!可是我让你死了吗?晓星尘!!!你妄想!你想一死百了?我偏不!就算是死,你也休想摆脱我!我不会……绝对不会!”将屋子里的桌椅都掀翻一通,薛洋才冷静了下来,晓星尘那般的人,怎么会允许他做出这样的事?他终究与他不是同道人,落得这般田地,似乎薛洋才是最咎由自取的那个。
薛洋从怀中拿出了一粒糖,极其小心翼翼,力道轻柔,怕是放在手上都会化了,轻轻一捏就会碎了一般。这是晓星尘给他的最后一粒糖,可是他却舍不得吃。只是放在掌心看了片刻,又收了起来。道:“道长,我真的错了。我不该说你一事无成,一败涂地,咎由自取。可常家恩怨,我没有错!你觉得我恶心吗?那你起来杀了我啊,拿自己发什么狠?你不是要救济苍生吗?你不是清风明月吗?我这个大魔头就在你面前,你怎么又不杀了……”
起来好不好。哪怕最后不过死在你的手上也好。
第2章 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薛洋在义庄等了晓星尘十年。然没有等到晓星尘醒来,却是等到了献舍成功的魏无羡和含光君蓝忘机。
这个该死的小瞎子一直跟在他身后暴露他的方位,一身黑衣被鲜血染湿,早已是遍体鳞伤。疼?但这些他早就习惯了。可当锁灵囊被夺取的那一刻他慌了。一如当年,脸上尽现慌张茫然之色,就是那个七岁的孩童模样。
他不怕死,他这种人早该死了。霜华没了……锁灵囊没了……就连最后的那颗糖,他都守不住。就连一点希望都没有留给他。薛洋这样的人,临死时都不禁想到:这果然符合他的下场,一生为恶甚多,死不足惜,是该落得个不得好死的下场。但是他不甘心!晓星尘道长,你可别忘了我呀。
再次转醒,是一个月后,小流氓的生命力真不是盖的。断了左臂失血过多,这样的情况下都能活下来。
醒来后,薛洋发愣的看着自己的左臂,苏涉见他这般,便道:“看什么看,你这左臂算是没了,能活下来就不错了,难道还奢望别的?”
薛洋在乎的哪里是那条左臂。回过神,他道:“是金光瑶让你救我的?”
苏涉放下汤药道:“不然呢?宗主念在昔日旧情,才让我救治你,不过你活过来也该感谢你自己命硬。”
薛洋自嘲的笑了笑,右手从怀中掏出阴虎符来,道:“你别假惺惺了,你家金宗主还不是惦记着这阴虎符?如今我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了,金光瑶想要给他便是。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