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璟瑜也一路无言,只是在许巍洲将一切吩咐下去,只剩二人之后,才悄悄揽住了他的肩。
一直坚持着维持主帅威严的许巍洲,此刻眼中突然泛出了水光,他望向黄璟瑜,想说点什么,喉头却堵得难受,竟是说不出话来。
“不用说了,我知道。”黄璟瑜轻轻拍了拍许巍洲的肩,“我都明白……这不是你的错,别太为难自己。”
刹那间,仿佛面具裂开了一道缝隙,无数伤痛潮水般涌上心头,许巍洲皱起眉,一头扎进了黄璟瑜怀中。
黄璟瑜轻轻摸着许巍洲的头发,叹息了一声。即便平时是个像模像样的主帅和王爷,他也终究还是个孩子啊……
他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不希望任何人受伤的少年,他有鸿鹄之志,他有一腔热血,也有为国为民的情怀。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情呢?战争和杀戮,自古就从未停止过,甚至是某些人功勋的标志和登上高位的基石。现在,他们所求的,只是以最小的代价,来换取更多的生的希望罢了。
是的,不用他说,他都明白。
因为他也和他一样。
他明白他的痛,明白他的悲凉和无奈,也明白他的愧疚和自责。
他还太善良,太心软,与这冷血的皇家格格不入。也许,只有在这一场场战争和杀戮的洗礼下,心才会逐渐冷硬,才会冷静地只是判断利益得失,而不再去感伤悲痛吧……
第19章 十九
(十九)
事实上,他们也并没有太多的时间伤感悲痛。
第二日午时,就传来离夏州不远的幽州遭袭的消息,许巍洲简直焦头烂额。
因为城池里被洗劫一空,这两日的伙食也并没有好多少。亲兵们好不容易才逮到一只在战乱中幸免的鸡,杀了给许巍洲煮汤喝。幸好突厥走得比较匆忙,还有少量幸存的粮食,许巍洲都依次分配下去,吃了好几天的干粮,好歹是有碗热腾腾的粥吃。
奔袭整整三日的兵士将领们都需要好好休息,可如今却连一个像样的住所都找不到。但谁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追究,至少,如今是比风餐露宿要强上许多。
“我们启程去幽州吗?”许巍洲一边喂马,一边问黄璟瑜。
这匹他驯服的烈马,果然是难得的千里马。接连三日的奔袭,其余战马都是生生累瘦了一圈,它却还是精力十足,悠闲地吃着东西。许巍洲很喜欢这匹马,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逐日。
黄璟瑜抱臂思索良久,方才问道:“你有没有想过,这次突厥从夏州入手,不占城池,却深入内地,目的是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劫掠钱财?可若是劫财,他就没有考虑过后路?”
许巍洲停下给逐日梳毛的手,点头道:“这也是我还没有想通的……”
“如果我们不能猜到他们的目的,他们攻一城我们才去追,恐怕永远都被他们牵着走。”
许巍洲揉了揉太阳穴圌道:“是啊……出发之前我已经让斥候前去探了,但是消息恐怕没有那么快过来。”
“先暂缓启程。”黄璟瑜道,“明天,最迟后天,我们应该能探查到更多信息。何况连日赶路的兵士和马匹也需要休息。”
“好。”许巍洲点头,默默叹了口气。
黄璟瑜笑着撸了把许巍洲的头发,安慰道:“别心急,事情一件一件慢慢解决。”
“怎么能不急?”许巍洲发愁道,“夏州这么重要的关卡,如今成了一片废墟,别说城防建设,连吃饭的口粮都成问题。如今军情又探查不清,我们的情报网还是太差……”
“你啊……如今这状况,任谁都是没办法,何必为难自己?至于情报网,也不是说建就能建好的,需要常年累月的积累。你初涉军务,很多东西都要慢慢开始,急不来的。”
“嗯。”许巍洲应了一声,看着前方一个个忙碌的身影,“我就是觉得,如果我能做得再好一些,学得再快一点,或许……或许还是会不一样。”
“你这样想,迟早把自己累垮。”黄璟瑜微微蹙眉,看着许巍洲的眼睛道,“谁都不是圣人,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过犹不及你明白么?”
许巍洲还没有答话,在一旁一直等着草吃的逐日突然打了个鼻喷,咬住许巍洲的衣服扯了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