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些年黄璟瑜经历了很多,也承受了很多。黄家被株连时,黄璟瑜才十二岁,他难以想象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在经历了这样残忍的变故后,是如何顽强地活下来……
所以即便他们年幼相识,他仍不敢确定,八年过去,对方是否还是那个陪他爬树摘野果,陪他游泳滚泥巴的少年。
仇恨会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尤其是一个还年幼的孩子。八年说长不长,却也足够让一个人被生活磨去棱角,磨去对世间的善意。
“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你怎么猜到我没有死的?”
“我一直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玩过的那个悬崖……”许巍洲看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那个悬崖边有很多长藤蔓,我们玩过最冒险的游戏,就是顺着藤蔓往下爬,爬到尽头,是一个山洞。”
黄璟瑜自嘲道:“你居然还记得……”
“当然记得,我们在一起的事情,我都记得。”许巍洲认真道,“我记得你武功很厉害,可以徒手抓鸟抓鱼;我还记得你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四书五经就没有你背不出的东西;还有啊,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你把衣服借给我遮雨……”
“所以当我得知你坠下的悬崖就在这个山洞附近时,我就一直相信你没有死。”
黄璟瑜沉默了。
“你呢?为什么要承认你偷了玉佩?”许巍洲问。
黄璟瑜垂着眼,没有说话。
“你说我在赌命,我却不觉得。若你心中只剩下仇恨,你不会为了一群非亲非故的人,冒险顶替罪名,你的心还没有变。”
“你错了,人都是会变的,我早就不是八年前的那个黄璟瑜了……自从我背上为黄家洗刷冤屈的责任时起,我就不再是一个人。”
黄璟瑜的唇很薄,却棱角分明,那唇形非常好看,许巍洲总觉得,只一个女人才会生得出这般秀气的唇。可奇怪的是,这唇形配着黄璟瑜的脸竟没有丝毫违和,非但不显娘气,反倒多了几分俊秀。
“那你觉得,我还是八年前的那个许巍洲吗?”许巍洲盯着黄璟瑜的唇,愣愣地问。
“是,也不全是……”黄璟瑜叹了口气,却不打算多解释,岔开话题道,“你打算怎么跟其他人介绍我?”
“你混进东宫是以什么身份?”
“打杂做苦力的。”
许巍洲嘴角突然扬起一丝坏笑:“那现在你进了我的府里,就是我的人了,你得跟我姓。取个什么名儿呢?许……许……”
黄璟瑜看着许巍洲绞尽脑汁的模样,只觉得好笑:“对外人倒是好说,只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两个小子,靠得住么?”
“这个你放心,绝对靠得住。”许巍洲信心满满道,“子澄和子然跟着我五年了,我带回来的那一群里,数他俩最机灵,嘴也紧。当然,最重要的是品性好,我信得过。”
“不过,你的身份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你会武功这件事,除了拜师的这些小子,我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这后院是按我设计的图纸建的,是一个简单的阵法,普通人进来走一段就绕回去了,知道方法才进得到我们方才比武的地方。”
黄璟瑜点了点头:“看出来了,这个阵摆得不错。”
许巍洲得了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又问道:“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等。”黄璟瑜思索片刻,道,“目前你在朝中没什么势力,想插手政事绝非易事。但东宫和魏王府明争暗斗,我们倒可以找准时机取渔翁之利。”
许巍洲摸了摸下巴:“可是即便他们两败俱伤,恐怕这利也落不到我的头上。”
“政事只能慢慢入手,你目前的要务,就是让皇上先注意到你。”黄璟瑜顿了顿,道,“另外,还有一事相求。”
许巍洲有些意外:“什么事,你说。”
“边境这些年来一直不曾安宁,好在我父亲当年军威仍在,他麾下的精兵守城,这些年倒无大乱。然如今皇上懈怠军务,突厥却扩兵养马,蓄势待发。照这情势,两年之内,突厥必然大举南下。”
“你怎么知道?”
“八年前父亲与突厥一战,他们元气大伤,马匹精兵损失惨重。若那时开始重新大批饲养战马,照马的年龄算,八岁已经可以上战场。突厥一直觊觎我朝,你觉得还会等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