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来认真的许弋一整天都是心不在焉的,时常不着痕迹地瞄一眼身边的空位,墙上挂钟的指针似乎转动得特别缓慢。
正午的阳光灼热刺眼,秋蝉鼓噪的鸣唱声连绵不绝。许弋提着午饭,特意绕开自家所在的楼栋,挑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道,凭着记忆找到简妉家门口。
深绿色的木质大门上方正中央有贴过福字留下的粘胶痕迹,铁质把手锈迹斑斑。抬手敲了三下,屋子里无人应答。再敲三下,依然没有传出动静。第三次,终于有了效果,敲开的却是对面邻居家的门。
“别敲了,没人在家。”出现在门后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人,一张脸棱角分明,头发乱糟糟的,□□着上身,只穿了一条牛仔裤,脚上蹬着拖鞋,感觉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他饶有兴趣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许弋,“你是简妉的同学。”
“你是阿海?”许弋鬼使神差地问出这么一句,下一秒这个难以置信的猜想就立刻被证实。
“简妉居然跟你提过我。”
“我猜的。”许弋心里不太舒服,不知是为了阿海不加掩饰的戏谑目光,还是为了言语透出的非同寻常。
“她现在在哪里?”许弋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在意他们之间的关系,但他只想亲自去问简妉。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先找到她。
“腿长在她身上,我怎么会知道?”但是阿海笑容灿烂的脸上明晃晃地透露出一个让人恼火的信息,其实我知道,但我就是不告诉你,许弋冷静地视而不见。
“她今天晚上会去酒吧?”
“你对她的事情到底知道多少?”阿海忍不住认真地再次审视面前的少年,严肃与担忧两种不同的情绪交织在眼中。
许弋沉默不语地转身离开,完全没有理会他的疑惑。
他们都一样,身上隐藏了太多不欲为人知的秘密,无法真正开怀。
☆、[16]
白衣少年照旧出现酒吧门口,与以往不同的是,吧台前多了阿海的身影,上身套了件纯灰色T恤,头发也有好好打理过,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容,慢悠悠地喝着威士忌,有一搭没一搭和简妉聊着天,还算忙碌的简妉也并未表现出丝毫不耐。
这一幕在他看来,着实刺眼。
一天不见,少女看起来倒是面色如常,应该没有生病。许弋不会单纯地认为,简妉仅仅是为了逃避自己而特意请假一整天。初次意识到,自己对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
“你的老熟人来了。”阿海已经从其他服务生那里知道许弋连续两天的准时报到,头向门口的方向微微抬了抬示意简妉,一口饮尽杯中液体,然后朝着后门的方向走去。
“你不用复习吗?一天到晚往这里跑,你还要不要考大学了?”简妉对许弋无所谓的样子很是看不过眼,严肃的说教口吻和那些对坏学生怒其不争的老师家长一样。
学习优秀的许弋从来都是在长辈的表扬欣赏中长大,第一次听闻这样重的责问仍是不以为忤,眸光沉静如水。
“除非你告诉我你打工的原因,否则我天天都会过来报到。”
简妉无法理解许弋那超乎寻常的固执,长久以来,早已习惯了他人对自己的漠视,少年眼底的认真让她手足无措,只能狼狈地低头躲开他的目光。
“我需要赚钱还债。”语气淡然如水,似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那般平常的话题。
这样的答案,实在出乎许弋的意料。没有谁家的父母为了还清债务,会让自己的女儿假扮男生去酒吧这种地方打工。除非,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理由。
“你需要还多少钱?”
“10万。”对许多人而言,这的确不算是一个小数目。
“你今天突然请假,身体不舒服吗?”此时转移话题本是体贴的行为,却不小心触及另一个简妉避之不及的话题。
“我家里有事。”
少女清秀的侧脸隐隐透出几分莫名的哀伤,许弋突然就没有了刨根问底的念头。包括让他在意的阿海,似乎都显得不再那么重要。
不明真相的执拗,有时也会演变成另一种意义上的残忍逼迫,撕开结痂的伤疤。
“明天中午,物理补习照常进行。”
简妉猛地抬头看向他,惊讶的眼神渐渐变得柔和,微微点头,笑靥嫣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