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北道:“我听他说,这个陈姑娘当初便很得先堂主飞天玉虎宠爱,堂主夫人对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是以她同他们说不要惊慌,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同她走。他们为着逃命也失了理智,下意识便跟上了。”
陆小凤若有所思点头。
李燕北见他没有半分吃惊,有些失望,又继续道:“陈静静领着他们,另一边,自护城河桥下捞出好几口大箱子,比先前还要沉不少。”
“桥?”
李燕北见他突然严肃起来,一时不解为何方才半点不吃惊,反而要在意这细枝末节,幸好他心细,也仔细问过地点,好方便朋友再去探查,便再与他描述了一番。
——就是他见到大夫的那座桥。
李燕北道:“这之后,陈静静引了他们,将那些箱子又运回了黑虎堂,顺势在分坛歇下了。”
陆小凤问道:“你方才所说的后话,又是什么?”
李燕北表情凝重:“我之所以这么小心,是因为我觉得黑虎堂在京城的这分坛最近很古怪。”
“因他夫人与几个情人都出来争钱财,全江湖都知道黑虎堂堂主已死,自那日后,这几个女人却突然都安静起来,据你所说,好像还有一个做了香主?还有就是,人人皆知,黑虎堂富到流油,与点苍派也有一比,他们为着洗|钱,算是我手下一个钱庄的大客户,却不知为何,近日取钱频繁,上报到我这里来了。”
陆小凤道:“你的意思是,如今黑虎堂有新堂主了?”
李燕北点头:“不然,为何那几个女人都服服帖帖,不再闹事?新官上任,调用钱款,安抚手下,好像也是很自然的。”
陈静静还活着,还恰好去了那座桥,在桥下捞了不少东西。
陆小凤一时想起在黑虎堂见到方玉香时,她拔腿就跑。其实就是为了将他引开,因为堂中有个人不能让他看见。
这个人就是黑虎堂的新堂主,而且他一定认识。
二
最后谢绝了李燕北的守岁邀请,陆小凤起身相送,一直送到他家门口,被李燕北的媳妇千恩万谢塞了一个大食匣,便提着慢慢挪回去。
天上又飘起细细的雪,遥遥传来燃爆竹的声音。
陆小凤未撑伞,任由雪满头,走回长街,脚步一顿。
楼上亮了灯。
他脚步快了起来,心下起着一阵欢喜与不确定,临到门前,才慢慢推了门。
方才他躺过的椅子上,果然坐了一个人,不像他在上头手长脚长,无处安放,一切似乎特意为她定制的一般,刚刚好。
许是因为过年,她穿了一件宽松的鹅黄色长袍,很薄,好像没有离开,也不像是从风雪中走进来的。
“回来了?”
她道。
表情有些忐忑。
陆小凤用力眨了眨眼,已笑了,提起手里的匣子,“你饿不饿?”
三
李燕北他媳妇看来确实很感谢他。
陆小凤身量算高,这个食匣他拎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大,全部拿出来后,竟然将整个桌案都放满了,鸡鸭鱼肉算是年味寻常,没想到冬日还备了蟹。
匣子是中空的,里头注满了热水,即使他在外头呆了很久,饭菜都还是热的。
里头竟然还有一壶酒。
杜陵梦到二楼拿了自己惯常用的水晶杯,一眼扫见他将寝具搬到了自己卧室中,脸上一烫,抱了杯子又跑下来。
她忍不住道:“我才走了几日,你就鸠占鹊巢了?”
陆小凤替她拆蟹,十分轻松:“你忘了?我现下是户主。”
她气不过,连着他那份也抢走,塞完后,他已不必招呼,又替她布了不少菜。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与上次又完全不一样了,好像看到自己,倒还安心了不少。
杜陵梦咬了筷子:“你不问?”
陆小凤自斟自饮,一面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这话她也说过。
杜陵梦已笑起来,搬了他的话:“你可以都说来听听。”
他点头:“假话就是,往年我们都一齐守岁,我早料到你今日会来。”
“真话就是,我今日早上,掐指一算,已明白你要过来了。”
杜陵梦失笑:“这个真话真假。”
他憋笑道:“我听说,每到年时,都会有黄鼠狼来拜年偷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