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穿心而过,延下汩汩流动的一条血线。
血线蜿蜒,沿着他的衣角滴落,在地上散成碎碎的几点血花。
风声起时,树叶飒飒抖动,他的衣角也一并儿附和,在风中缓缓飘拂,似在唱一首阴恻的悲歌。
西门吹雪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时,他看到了地上洒落的白雏菊花瓣。
他忽然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刚才风起时,地上的花瓣却纹丝不动。
它们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就如同被钉在树上的王起的表情。
王起的表情是呆滞的,垂睑散目,眼神茫然。
却又有一种如获大释的解脱。
像是被痛苦折磨以久的人,一瞬间得到了自由。
这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王起身上。
王起是一个老实本分人,他没有什么仇家,也没有什么病痛,更谈不上有什么烦恼。
可他在死前,却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他死得莫名其妙,但又似心甘情愿。
西门吹雪再一次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也是在一个死人身上。
那是一个年轻人,一个十分活泼的年轻人。
一个活得开开心心的男孩子。
他也这样莫名其妙地死了,而且他死后的表情跟王起一样,迷茫中有着释然。
他终于知道了前因后果。
是他来了。
他杀人,同时也解救人。
被他杀了的人,总是在生命走向尽头的一瞬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快乐。
中原一点红。
他还是不放过他。
以前,是他找他;而现在,却是他找他。
这时,他才留意到地上的白雏菊瓣。
它们,也成了牺牲品。
花瓣拼成的字歪歪扭扭,不太好辨认。
西门吹雪仔细地看,才认出来。
一共七个字:“九月初九金岭峰”。
忽地一阵乱风骤起,他宽大的白衣膨胀开来,风意袭身,凉至骨髓深处。
就在此时,地上的白雏菊瓣竟似一下子活了一般,自地上群跃而起,翻滚挣扎,在狂风中卷成一片花浪。
西门吹雪的人,淹没在飞舞的碎花瓣中。
紧接着又是“咔嚓”一声,钉在王起身体上的树枝也生生地一折两断。
王起的尸身一下子掉落下来,轻飘飘的好象没有分量一样,一点点滑倒在地。
这时,白雏菊的花瓣如同被人暗中驱使一般,着魔似地一起涌向王起的尸身。
西门吹雪的眼前渐渐澄明,他看到白色的花瓣在他的眼前落下。
白色的花瓣,一片一片粘附在白色的尸身上,天地间,尽是一种单调的无奈。
不一会儿,王起的身体被白色的魂灵覆盖了,从头到脚,密密实实,包括衣上那如裂缝般深深的血痕。
以花葬人。
花也好,人也好,他们都得到了解脱。
孟星魂没有死,而正相反的是,他的病奇迹般地得到了些许的控制。
一个人的时候,他望着窗前幽静的湖水,忍不住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他是谁?
那天在清音小阁的那个阴郁的男人,他究竟是谁?
为什么要救他?
为什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让他觉得如此地熟悉,他究竟是谁?
他不敢告诉姐姐那天的事情,他怕姐姐知道了,会让他去杀了那个人。
他了解姐姐的个性,他不能这么做。于是,他只字未提。
他看得出,他也是一个冷漠的杀手,杀手只杀人,从不救人,为什么他要救他?
他究竟是谁?
……
明月心来的时候,看见孟星魂幽远迷离的双眸,她呆住了。
她觉得他总是有很多的心事,很多的不快乐,很多的忧郁,可他从不跟她说,她想走近他,了解他。
可是他总是把自己牢牢锁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让任何人踏入一步。
明月心有些黯然。
“流星!”她唤他。
他抬起头来,看见一身婀娜衣裙,满脸笑容的她。
明月心的笑容,总是特别的温暖。
他也笑了。
“你在想什么?”
他低头,“没什么?”
“我……想去一个地方,你……能不能陪我去?”明月心有些小心翼翼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