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你看,”拿着一叠画爬到多弗朗明哥的腿上,一张张地摊开给他看:“这是我画的爸爸,妈妈说爸爸有一件世界上最漂亮的羽毛大衣!”
看那画纸上粉红色的一团鬼东西,多弗朗明哥面色不变,早见识过她妈妈那恐怖的抽象画作,小闺女的画已经很让人满意了。
“爸爸看这个!”摊开一张皱巴巴的画,温蒂两只小肉手捂着嘴巴偷笑:“这是哥哥画的爸爸,我悄悄捡回来的。”
这幅画……头疼地“咈咈咈”怪笑,那臭小子是在画他自个儿吧,十个手指画满金戒指,脖子上还有几条金链子……让人蛋疼的暴发户模样。
也没别的事情可做,多弗朗明哥看小闺女一张张地展示她那些画,给他解释是什么时候画的,画了些什么。她很有精神,他也是意外的耐心,两个人的相处就像普通人家的父女一样。
看完那几张令人无奈的画,温蒂又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块硬纸板,吐吐舌头,不大好意思地递给多弗朗明哥。
手工叠好的红色爱心尖角相对,围成一朵花,整整齐齐地黏贴在白底的硬纸板上,中间充当花蕊的是一只嫩黄色的千纸鹤,硬纸板上还用彩色的马克笔写着“父亲节快乐 ∩_∩”。
“这是给爸爸的父亲节礼物,一直没机会送给爸爸……”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害羞地低下头看脚尖,温蒂悄悄地打量多弗朗明哥的表情,生怕他会不喜欢。
多弗朗明哥从未收到过这样简单粗糙的礼物,也是第一次收到父亲节礼物,没有哪个时刻有着这样深切的身为一个“父亲”的感觉,他想说话,想再摸摸温蒂的小脑袋夸夸她,身体却僵硬着动不了了。
许久没有听到爸爸说话,温蒂忍不住抬起头,安静地和多弗朗明哥对视了一会儿。
大眼睛眨啊眨,问他:“爸爸是要回去了吗,我知道的,爸爸那么厉害不会那么早就来到这里的!”小脸上此刻满是骄傲,她早就说过她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
“今天能见到爸爸已经很满足了,反正以后总还会再见,温蒂再等等没关系的。爸爸还是快回去陪妈妈和哥哥吧,哥哥也是很喜欢爸爸的!”
这孩子知道会发生什么,所以才从相认开始一直不停地喊着“爸爸”么,她几乎没有一句话里是没有喊过“爸爸”的。像是要把过去那些年未曾喊出口的和着未来没有机会再喊的一起喊出来。
爸爸、爸爸、爸爸……
这样单纯的孺慕之情太沉重了,多弗朗明哥没有什么表情,只静静注视着温蒂。
“温蒂,非常非常喜欢爸爸呢!”
醒来前多弗朗明哥最后一眼看见的,是温蒂喊出这句话时掉下的眼泪,她其实很舍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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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像梦见了什么?
午睡醒来,德雷斯罗萨的天气很好阳光很热烈,多弗朗明哥揉揉额角,伸手拿过旁边的瓶子灌下一口酒,有些困惑地想着刚刚好像做了个梦,但是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却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那个记不得的梦似乎影响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影响到。
若说醒来之后真的有感到什么不同……他瞟一眼旁边呼呼大睡的混账儿子,没个睡相,腿居然敢大大咧咧地伸到他爸肚子上。啧,更嫌弃了。
梦境就是这么一种东西,梦着的时候百般真实,醒来后也可以忘的彻底。
最残忍不过了。
很久以后,多弗朗明哥偶然听说非自然无辜早夭的孩子太弱小,若是亲人有为恶者,所杀之人的怨气会报复在早夭孩童的身上,使之无法转世投胎,一直被怨气围困在三界之外。
周围人都对此种鬼神乱力嗤之以鼻,不以为意,他也是不信的。但是却莫名烦躁了整天,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疼。
那个孩子,不知会继续孤独地被困在那里,怀抱着无望的团聚期盼多久。
死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要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