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见老圣人依旧闭目坐在那里,并不接话,周遭出除了他粗重的呼吸声就是隔壁侧殿传来的声音,难免觉得有些尴尬,因此也不多说话了,只乖乖的坐在那里。
李春双手举着托盘过来,上面是太医之前给老圣人开的安神的药。老圣人也不矫情,抬手一口就喝了。把碗扔回盘子上,问:“禁军那头怎么样了?林家大郎怎么样了?”
李春躬身在一边:“回圣人,禁军首领,京巡都督都、京营中军将军都在外头候着了。林大郎那边,太医还在诊治,现在还没有结果。”
老圣人道:“宣。”
李春赶紧缩手缩脚的退下,打发了小太监往外去宣那几位将军。
三人入内,先请了安,多的也不说,直接就交代了状况。
先是京营中军将军:“禀圣人,京郊大营并无异动,无士卒调动,一切如常。”
老圣人微微点头,京巡都督又上前报:“禀圣人,京城之内并无异动,进出城门无异常,城内未发生任何暴动,没有人员骤增。”
接着是禁军首领。报告了刺客人数,来源,却找不出根基性的关键来。
老圣人没有说话,做了这么多年皇帝,经历了无数看得见看不见的刀枪剑影,到现在了,他也算看出来了。还能是谁?还想找证据,怎么可能有证据?
心里已经知道是谁,老圣人心中恨极:穷途末路了,还敢玩这么一招。心够狠,连自己老子都敢杀。尾巴也扫得干净,三军、宫里、暗卫都找不着他的漏洞,还算有两分本事。
只是这几十年都蛰伏过来了,竟败在这短短半年里。这个儿子,初时知道他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不知不觉的布下这么大局,还觉得有几分能耐,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沉不住气成不了事的狗东西。
若再熬两年或许能再走远点,可惜了,这庸才也就如此了。
只是,也就到这里了,堂堂皇家,若养不了一个皇子,那修个坟的钱也该有。
庶子到底不如嫡子。
“圣人,林大郎那边的太医来了。”小太监进来同李春窃语了一句,李春又上前禀报。
“宣。”老圣人道。
进来的是太医院的院正,跪在当中。老圣人问:“林家大郎如何了?”
院正禀报:“回圣人,其他还好,只是唇口被瓷片割裂,右手骨折脱臼,重的是胸前那一刀,透胸而过,伤了心脉,林大郎自己拔刀出来又搏斗许久,流血过多,此刻还昏睡着,臣等已做了处理,林大郎如今还昏迷着,也不知道能不能过这一关,若两日后仍不醒,就危险了。”
“林家大郎以命救驾,没了他躺在那里的就是朕。开了朕的私库去,要什么药材只管去,朕一定要保住他的命。”老圣人朝院正吼完之后又转头叫:“宣中书令来,赐林家大郎胥安伯位。”
老圣人态度坚定不说,要赐爵位,要宣中书令是一点没和圣人去商量,说了就是,圣人还不敢露出不愿意,憋着气的说好。
又坐了片刻,老圣人扶着李春的手去休息了,临走前往禁军统领看了一眼。只是也只瞧了一眼便没有其他。老圣人都走了,圣人自然也不留了,刚才还辉煌的灯火顿时熄了一半,透露出一两丝萧索来,只留下偏殿来来往往的人,在寂静中压低声响的来来往。
及至天空蒙蒙亮,守在偏殿的太医才松了口气,算是救回来了。
院正连忙往老圣人的正殿去,门口小太监拦了问什么事,院正说了汤姆的情况,小太监道:“老圣人如今还没醒,只是既是老圣人吩咐,少不得请大人在此稍等一等,待老圣人醒了再往里头详细去报。”
“应该的,应该的,多谢公公指点。”院正作了一揖谢过了那小太监便移步往旁边走,并不敢等在正门处。
一个时辰后,老圣人醒来,正靠在床头让李春伺候着,李春打量着老圣人的脸色,小心翼翼地禀报:“圣人,院正在外头候着呢。”
“怎么样了?”老圣人没招院正,只是问李春。
李春拿着毛巾小心的擦着老圣人的脸颊,深刻的皱纹像地裂的峡谷,老人斑在脸上看着很是明显,这么高高在上的一个男人,身上却散发着老人独有的带着丝丝死气的老人味。
可就是这么一个年老衰弱的老人,他那双止不住颤抖的双手却拥有全天下任何一个人都不发企及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