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台穿上外套道：“怕什么，我也是死人。”说着对她一笑，“我们一样的。”
“不一样的。”于曼丽习惯性垂下眼帘，犹疑道：“你还有家，还有家人。总不能和我一样的。我……”
她不说话了。他心上一点点的刺痛。明台别过头，起身去拉开帘子，阳光将一切照亮。有荧光细碎洒在他们的皮肤上。于曼丽微眯双眼，眼中是晶莹粒子飞散，在他身侧打下细密轮廓。她看不太清他，只听见他的声音很模糊的在耳边回荡。沉重的、一下一下击打。
“不然，跟着我。”
她微张口，没想到明台会给她说这样的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答。是玩笑，还是说是认真的，她摸不透。多年的卑微，让她也不敢自作多情，只恐受到伤害，于是小心翼翼道：
“……你去哪儿？”
“去报效祖国。”
“可是……”她欲言又止。
“怎么，你不想吗？”明台反问她。
“不，当然不是。”
于曼丽在床沿缓缓坐下，神情凄婉：“我想报效国家。只是不知道，国家给不给我这个机会了。”
她在等着他的回复。有时候，心里早已做了决定，只需要一个实现的理由。
“于曼丽小姐，现在在你眼前有一个报效国家的机会。”明台笑容明朗，朝她伸出一只手，“就是和你面前的这个人一起去延安。我给你时间考虑……”
眼前这个人挺拔俊朗，于曼丽仰头看着他孩子般的笑容，心下五味杂陈。就算是个梦，也值了。
“不用考虑，”她笑意盈盈，眼中含泪，“我……没有理由拒绝。”
她冰冷的指尖触在他的掌心。他一把将她拉起，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这么多年来，她很少这样笑，偶尔露出这样的明媚笑容，都只为了明台。
“嗯。一言为定。”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下午我 我我我
我想完结了……喵喵喵
第52章 终章
这个家很冷清。
大姐以身殉国，明台远隔千里。
明月……
明诚进来端了杯茶。他好像心情很好，比往常的语调略高了些。他告诉他，这是特意去产茶地买的，想着他喜欢。
明楼面色一沉，叫他出去。明诚一下子哑了。
明诚知道他烦。平常工作里不能显露，这样的负面情绪，只能在此刻爆发。他没说什么，只出去时悄悄合上门。
明楼啜几口茶汤，心里的火被熄灭，愧疚升上来。他想告诉这个他身边唯一的人，谢谢你，茶很好喝。
但是又摇头想算了吧。他应该明白的。
抽屉里压着的，是从前明月送的书。明月在时，他时常忘记；明月离去，他又没了打开它的勇气。他把书摊平，随意翻了几页，无声默读。
“Do you think, because I am poor, obscure, plain, and little,I am soulless and heartless
You think wrong! I h□□e as much soul as you, -- and full as much heart! “
（你以为我穷、卑微、普通、渺小，就没有灵魂没有感情了吗？你想错了！ 我和你一样有灵魂，一样多的感情。）
明月离开的那一天，阴天。她需要在港口坐船去另一块大陆，在那里恢复身份，开始新的生活。
阴霾下，海风放肆亲吻脸庞。
他第一次羡慕风。
“I am not talking to you now through the medium of custom, conventionalities, nor even of mortal flesh; it is my spirit that addresses your spirit; just as if both had passed through the gr□□e, and we stood at God\'s feet, equal, -- as we are!”
（我不在用世俗老套的东西跟你说话， 也不是用我的肉体跟你说话， 是我的灵魂在向你的灵魂呼唤， 就如同你跟我经过坟墓， 同样站在上帝面前， 就像现在的我们！）
明月的及耳碎发，张扬在空中散成一片。她伏在栏杆上，面无表情朝着他的方向，不哭也不笑。海风吹沙他的眼睛，眼前扑灭的飞萤。
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或许从今往后，自己再也见不到明月。可他立于原地。
他不敢追上去再同她说几句话。
不是我懦弱，而是国家不幸之时，必须有人做出牺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