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么说,兕子反而松了口气。
“走吧,就在那了,我看到尖尖的角了。”
破败的庙宇没什么好看的,但是那口钟却是令人有些在意了。
这上面的雕刻的花纹,实在不像是寺院里所能出现的。
——那是一条烈火焚烧的大蛇。
比起是雕刻的说法,更像是真的有一条大蛇缠绕在这钟上,在烈火下与钟成为了一体……
“这触感……仿佛是活的一样。”
兕子碰触了下钟上的蛇纹,指下有股温热的触感,能明显地感受到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流淌而过。
是血液吗?
“这里久无人居住,看来撞钟之人,真的如那老人家说的,是个妖怪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那口蛇纹的钟便自己撞上了一旁早已腐朽的长木,发出的声音正是山下听到的那般雄厚宏远……
“在下算了算,它每次发出声音的间隔倒是一样呢。”
卖药郎看上去感兴趣了。
“真的?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是的。那就奇怪了,它自己难不成算好了时间?”
“谁知道呢……”
明明那口异常的钟就在眼前,可是……又看上去不像是妖怪。
两人没有回去,而是暂时呆在了破庙里。
山下村子里的人实在是太过怪异了。除了给了他们水的那位老人家,其他的村民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自顾自地干着自己的事。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面无表情的,甚至还有些凉薄。
这太不正常了……
……
……
老人家没有真正的名字。之前大家都称呼他为阿难。
真要说起来,阿难并非是这个村子的人,是落难到这儿,从此便在这里扎根了。算算看,也有三四年了。
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异常的呢?
阿难也说不清。
人老了,脑子有点浑,仔细想想,又想不出来。
要么这么说:忽然有一天发现,大家变了。
山腰处的庙宇是没有主持僧人的,可是那钟却是每天同一个时间响起,像是在警示着什么。
起先还以为是有人在恶作剧,所以几个年轻力壮的人去看了看,结果发现那庙宇已经破败得如此不堪了,根本就不会有人在这里恶作剧。
——是山神发怒了吧!
——别胡言乱语!
阿难时常听到这样的话,话语中带着深深的不安。
阿难很想问——你们做了些什么?
可他问不出口。
为什么问不出口?
他也不知道。
钟虽然每天都响着,但村民们除了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竟然也适应了。
除了响,还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啊——所以为何要害怕呢?
带着这样的想法,大家就这样度过了一年。
直到有一天,村里发生了怪事。
一个人死了。
第二天他活了,换了另一个死了。
第三天,另一个活了,又换了一个人死了。
就这样一直一直地轮下去。
阿难没有轮到。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他可能是特别的吧,所以经历了这些的村民,对阿难很不好。
渐渐的,阿难便很少出来。在每天的钟声响之前,尽量准备好自己的粮食。
他开始躲在窗子口,看着今天又是谁死了。
那样的感觉真的太糟糕了。
因为自己没有轮到死亡所以感觉自己是特别的阿难发现,这种特别不要也罢。
每天看同一样事物是会看厌的。
除了每天死的人不一样外,每个人干的事都是一样的。
隔壁的阿言这个时候会去打水,那么明天这个时候,阿言还会去打水。
每天做着同样的事,阿难不清楚他们是否有这样的感觉。
只是看着他们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麻木的时候,阿难终于确定了。
——这是诅咒。
——来自神明的诅咒!
——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什么啊?!
当阿难终于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没有人能回答他了。
也不会有人对他拳打脚踢。
因为他们是如此的凉薄与麻木。
即使是人死了,也已经毫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