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的目光在眉头深锁的阿爹、面色苍白的大哥与担忧低泣的大嫂脸上打过来回,站起身来,一言不发地向洞外便走。
白止伸手一个凌空虚抓,将她提了回来,皱眉斥道:“小五你要做什么?”
她满面愤然,用力挣扎:“阿爹你放开我!我这便去天宫,当面向那皓德问问清楚!他前几日才灭了翼族,现在又要灭重明鸟族,还伤了我大哥,这昏君欺人太甚,想要一统四海八荒也不是这样的!”
白真上来将她按在凳上,叹道:“小五,折颜刚刚才夸过你分得清轻重,你怎地不明白?大哥虽说察觉到有天族的气息,可出手伤他的毕竟是重明鸟,决然无法拿此事去指责天君。若无真凭实据证明是他存心加害于大哥,就断然不能鲁莽行事。”
白浅愤愤地抬起头来:“没有真凭实据便要忍下这口气吗?大哥说的便是证据!我们狐族虽不养兵,但族中善战者众多,又何需怕九重天?”
白真蹲下身盯着她的双目,缓缓道:“不错,若真要战,我青丘也未必会输。可是小五,你可曾想过,青丘与九重天开战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闹,是天下大事,势必涂炭众生。难道你想要四海战火纷起、八荒生灵流离?你莫忘了,你的夫君夜华、你的师父墨渊、还有你的师兄们,都是天族……你真的,要与他们为敌?”
白浅停下了挣扎,一时呆住了。
狐后在旁长长叹了口气:“早知如此,当初实在不该应下与天族的婚约。夜华虽然是个好孩子,那天宫里却是一汪黑水……小五嫁进去,青丘便与九重天掳扯不清干系。”她目光转向白玄,十分无奈:“玄儿,重明鸟族若依然冥顽不灵,也只能迎战了。你手下留些情分,对妇孺莫斩尽杀绝,便算是对得起他们了……”
白玄欠了欠身,低声应了。
白浅咬牙恨声道:“大哥吃的亏难道就此算了不成?!”
白止肃然道:“我们自然可以攻破岐山,以崇光为人证问罪于皓德,逼他罪己退位。只是夜华如今依然承受不起天雷荒火……天下不可一日无君,东华虽早已不问世事,却绝不会容许有人在夜华承不起帝位时将皓德扳倒。小五,善恶终须有报,只是不在此时。”
白玄在妻子的搀扶下起身下榻,目光扫过洞中家人,停留在白浅面上,伸手招道:“小五,来。”
白浅走过去拉着他的衣襟,忍不住落泪:“大哥,我……对不起……”
白玄拍拍她的头,笑道:“你何必要道歉。是我一念之仁,自取其祸罢了。有折颜妙手,这伤不几日便可养好,你莫担心。”
他顿一顿,声音转为凝重:“此事原本不想让你知道,就是怕你与夜华因此而起龃龉……既是知道了,切记莫与天君当面对峙,免遭疑忌。你独自嫁进九重天,阿爹阿娘与哥哥们护持不到,遇事便不能太过任性,当以明哲保身为上,可懂?”
白浅咬着唇垂下头来。
白玄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多言。他携了妻子的手,向白止夫妇道:“西荒大战未了,孩儿这便回去主持,阿爹阿娘勿忧。”又朝折颜行礼道谢,与三个弟弟点头示意,原地一道白光闪过,他和未书已消失无踪。
☆、两难
白玄夫妻既已离去,白奕与白颀便也回了各自领地,白真依然是同折颜一道返回十里桃林。唯有白浅不愿回天宫,狐帝夫妇生怕她心中郁结,便留在青丘相陪。
一夜无话。
第二日晨起,白浅正陪着爹娘用饭,迷谷树精上来躬身禀报太子夜华来访。
白浅忍不住面上变色,一句“不见”刚到口边,却被阿娘扫过来的一个眼风生生逼了回去。只见狐后转头温声向迷□□:“自家人何须禀报,去请夜华进来吧。”
迷谷领命去了,片刻后便见到一身玄色衣袍的少年迈进洞来,含笑向着狐帝夫妇躬身而拜:“阿爹,阿娘,别来无恙。”
狐帝微微颔首:“无须多礼。”示意他在下首坐了。
夜华振衣落座,侧头朝着白浅柔柔一笑,白浅却将头撇开不去看他。
夜华一愣,细细打量了白浅一番,回头看向狐帝夫妇:“自大婚后再未见过阿爹阿娘,甚是想念。此番回来可是会多住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