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手中持着昆吾镜细细端详,呵呵笑道:“我这三子一孙中,唯有你知本君的心……昆仑墟太过强横,墨渊又素与我不睦,他若不死,本君实在是日日夜夜寝食不安。此番他元神被困在这昆吾镜中已三日有余,想必再难脱出,只能是被其中幻境慢慢吞噬了。真是天助我也!”他拈须长笑,甚是畅意,忽地面容一正,喝道:“央措听旨!”
“儿臣在!”
“你这便替本君去昆仑墟,将墨渊座下的弟子好好安抚一番,让他们明白本君的求贤若渴之心。尤其是那叠风,更须着意结纳,千万不可耍皇子威风,务必要让他们都心甘情愿地为我所用!”
“儿臣遵旨!”
央措正欲告退,忽见殿门处光线一暗,款款走进一个轻纱罗裙的身影,正是白浅。虽然她面上带笑,但不知为何,全身上下却隐然透出一股煞气。
他身子一僵,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缓缓爬上背脊。丹陛玉阶之上天君的声音响起:“白浅上神为何不待传召,擅自入殿?”虽是义正辞严,声音却略带颤抖,不免透出一股心虚的意味。
央措回过头来,见白浅漫不经心地将手中折扇摊开,扇面在鼻尖轻拂,掩映出一双妙目光彩流离。他双瞳微缩,那扇子……并非是普通的折扇,而是玉清昆仑扇……
只听白浅轻声笑道:“是啊,我实在不该此时入殿,实在不该听到你这对狼心狗肺的父子背后商议着害死我师尊、利用我师兄……没的污了我的耳朵!”
她将玉清昆仑扇一合,在手中化成一柄电光缠绕的长剑,周身暴戾之气猛然大盛,断喝一声:“昏君,你多行不义,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长剑在手中一振发出清鸣,她飞身至半空,剑光伴着霹雳之声凛然向天君奔袭而去。
天君大惊,连忙向旁一闪,堪堪避过了白浅这携风带雷的一击,随即亦幻出一对月牙短戟,两下里交起手来。一个是前任的青丘女帝,一个是现任的九重天天君,这一番相抗,神泽若有形质般向四面八方铺散威压开来,顿时将一旁的央措镇得喘不过气来。灵霄殿上玉清剑寒光四射,短月戟厉芒凛凛,风雷之威席卷呼啸,竟将雕龙画凤的玉柱生生震裂。
天君毕竟只是个上仙阶品,又从不曾亲身陷阵,如何抵得住白浅的攻势。方才过得三招,他便已左支右绌,又过数招,白浅清啸一声,将他手中一双短戟挑落。兔起鹘落间长剑已架上脖颈,白浅在他耳边冷然道:“我倒要看看,你的心肝到底是个什么颜色!”
左手并掌如刀斜劈而下,那纤纤素手竟生生撕裂了天君的胸膛,将五脏六腑一并血淋淋地扯了出来。她拎在面前歪着头看了看,面露嫌恶之色,摇头叹道:“明明这颜色也是红的,怎地做出的事却那般黑?”
天君身体僵直,双目暴睁,面容扭曲,口中荷荷做响。白浅再不瞧他,将那一团血淋淋的物什随手甩到地上,反手一剑割下头颅。身躯重重栽倒在地,元神顿时离体而出,如烟般破碎消散。
太晨宫中,原本倚在榻上闭目养神的东华帝君忽地双目一张,眼中精光乍现,喃喃道:“皓德已陨……?白浅,你竟如此不知轻重!”
紫衣起处,他已飘然而至殿外,疾向灵霄殿赶去。
白浅将玉清昆仑扇收回袖内,抬头望向殿外天边,冷冷笑道:“好歹也算是个上古神族,死时应当有天地同悲的异像,此时却半点动静都无,连个天谴都不曾落下。可见果然是个无道昏君,苍天也不能容!”
她弯腰在天君的尸身上就着衣襟仔仔细细地擦净了手,拾起掉在地上的昆吾镜细细看了一回,目光这才移向缩在殿角瑟瑟发抖的央措,寒声问道:“你们刚才说的昆吾镜,可是此物?我师父的元神便是在这镜内?”
央措已是心胆俱裂,再说不出半个字,只能拼命点头。
殿门处忽然响起折颜的呼声:“小五!”他快步走进殿中,看着地上的尸身双眉紧蹙,摇头叹道:“我还以为你做事已懂得瞻前顾后,怎地竟还是这般冲动?就算报仇也不该在此时……”
白浅回眸看去,只见夜华亦不知于何时已赶到,此刻正立在殿门外,定定地看着她和周围这一片血腥。面色虽是苍白,所幸倒还站得颇稳。她低声截断折颜:“老凤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就是储君继位的大业么,我这十四万年修为也不是白饶,大约还能担上一担。实在不行,我将这条命抵上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