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浅正在犹豫该不该上前将他唤醒,却忽然听到他从喉中吐出一声模糊的醉语:“十七……”
酸涩的灼痛感从心底一路蔓延而至鼻尖,泪水夺眶而出,她走上几步跪倒在他身旁,低声应道:“师父,十七在这里。”
她轻轻拉下他的手覆在自己脸颊,却见到那失了掩护的面上,一贯意气飞扬的眉紧紧蹙起。他的眉稍眼角有一片她从不曾见过的伤痛神色,而紧阖的睫毛下,似乎蕴着泪。她心内抽痛,眼泪大颗滑落,不由自主地伸手想要熨平他的眉心,却只是徒劳。
他被惊动了,侧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喘息,喃喃地又低唤了一声“十七”,声音中竟隐含着说不出的脆弱和悲哀。
她晓得他大约是在沉醉中梦见了她,也晓得那大约是个什么样的梦。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再度应了一声,以脸颊轻轻磨蹭他的掌心。
抬眼看着他的俊逸的眉眼、挺直的鼻和薄薄的唇,她忽然回想起昆吾镜中那个短暂的吻,回想起双唇相接时的战栗,冰凉干燥的触感,和那转瞬即逝的甜蜜。他微张的唇似乎是迷药,在吸引她一步步靠近,堕落在无边的罪恶。她定然是着了魔,否则也无法解释自己怎会如此大胆,竟然失了心魄一般一点一点靠近,将唇缓缓贴了上去。
双唇辗转相抵,鼻尖轻触,气息相通。墨渊忽然睁开眼睛,口中吐出沉沉二字:“……是谁?”
这一声,却有几分清明的意思。
白浅猛然向后撤开距离,方才的片刻暧昧气息全然消散,只剩下面色煞白,心跳如鼓。情急之下不及细想,伸手便在他面前一挥,施出了一个迷魂术来。
墨渊双目中焦点顿失,神色转为迷茫。白浅只求他此刻不要认出自己,起身便欲逃走。
谁知墨渊毫无征兆地将她重重一拉,她猝不及防地跌倒在他怀里,还不及反应,腰肢已被紧紧扣住。她惊噫一声,用力推拒着想要抽身离开,却只换来他的喘息和愈发坚定的力道。他俯身再度将唇覆了上了她的,这一次却不再止步于蜻蜓点水般的轻吻,而是霸道地叩关直入,急躁而毫无章法地纠缠她的舌尖。
她的逃避激得他愈发狂乱和迫切,熟悉的气息滚烫而沉重,如同秋风扫落叶般将她残存的理智席卷殆尽。她无力地低咽了一声,终是放弃了抵抗,颤抖地伸出手去,缓缓环住了他的腰身。
已经说不清是谁先点燃的这场火,也说不清是谁先在这火里迷失,或许,是他和她一并被焚尽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却又放任自己沉沦。只是心中反反复复地说,今生,也只得这一次罢了……
就让她任性一回、放纵一回。在他清醒之前她便会离开,终此一生,再也不会相见。
衣衫凌乱地落在地上,墨渊贪恋地抚摸着她的发,将吻绵绵地印在她额畔颈间。炽热的鼻息和他凌乱的心跳一声一声锤在她的心上,激得她也越发昏沉。
火热的唇、缠绵的吻、交握的指、汗湿的肩。他的动作从温柔逐渐变得狂放,肆意的冲撞间,一声声在她耳边低哑地唤着十七,十七。她也失控地搂紧了他的肩,呢喃应着师父,师父。
隐秘的悸动,禁忌的欢愉,暗藏的罪恶。欲望和道德反复撕扯,而他是无边孽海中的唯一浮木。她呜咽颤抖,紧紧地攀附着他,任凭灭顶的快感将她送上云巅。
一晌贪欢。
当水乳交融的余韵褪去,墨渊终于沉沉入睡时,天色已微熹。
她勉力撑起酸软的身子,细细端详一回他棱角分明的下颌,紧抿的唇和锋利的脸颊线条,在心中反复描摹着他的样貌,眼中含笑,却流下两行清泪。
起身穿戴整齐,仔细地为他理好衣裳,又施法掩去所有欢爱痕迹。她俯身轻轻在他额头印下虔诚的一吻,随之抹去了他脑海中对昨夜的记忆。
诚然以她的水平似乎是有点班门弄斧,但好在墨渊本就中了她的迷魂术,记忆不甚稳固清晰,她抹去得很是轻易。
一切打理妥当,她端端正正地跪在他面前最后一次行礼叩首,低声道:“师父,不肖弟子去了。您要保重好自己……”
再也未向任何人告别,她轻手轻脚地离了昆仑墟,独自回转青丘。昨夜之事,就当是一场绯色梦境,天亮之后,便该遗忘。
☆、造化弄人
自那日与折颜在屋外听了毕方的一席话,心中情深难遣之外又添上了几分不甘,重重纠葛下心魔复盛,夜中难以安眠。是以连向来将世事生死看得通透的昆仑墟之主墨渊,竟然也如同凡世那些愚妄凡人一般做起了以酒浇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