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袖中摸出一颗金珠递给正在提笔记注的十三,肃容道:“我押青丘白浅。”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便是如此。他这句话刚刚出口,殿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在了他脸上。十三目瞪口呆半晌,抖着手接过金珠,结巴道:“大、大师兄,青丘白浅不、不就是……”
叠风点了点头,沉声道:“便是十七。”
殿中“轰”地大乱,有人笑得打跌,有人将信将疑,更多的则是纷纷对大师兄的想象力表示敬佩。叠风皱眉不语,心中也如同殿中情形一般乱成一团。此事的确太过不可思议,他自己其实也不信,却隐隐预感到这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但倘若他真的不幸言中……有些话,却是非得提点一下十七不可。
叠风敛容起身,不顾身边围着的几个想要向他多打听一些消息的师弟,向白浅的厢房走去。
☆、青青子衿
白浅蹲在自己房中,耳听着大殿上远远传来师兄们如雷的笑声,心中甚是痒痒,恨不得也过去同他们一起热闹热闹。
可是一想到十五师兄刚才过来隔着门板问的话,她不由得又拿爪子捂住脸,自觉面上已是烧得滚烫。
他们竟然、竟然在讨论师父心中的女仙是谁……
自从十数日前随师父回了昆仑墟,她便一直躲在屋中羞于再见众位师兄。虽然师父一再提醒她三月后大婚之时此事定会大白于天下,再也瞒不住半分,可她就是怕尴尬,就是想能拖一刻是一刻。
所以当几个师兄关心地来敲门问她是不是被师父罚了抄经时,她也就含糊认下了,虽然师父当时就在房内相陪,听到此话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许久。
罚抄经虽然是假的,罚被抱在怀里读经给师父听却是真的……
她再一次把脸埋进掌心,耳尖通红,心头甜蜜。
门扉上突然响起的轻扣声将她拽回现实,白浅有些慌乱地抬起头:“谁?”
门外传来叠风的声音:“十七,是大师兄。”
隔着门板寥寥数语打发十五他们几个没大没小的还行,对着大师兄,她却是万万不敢。白浅捏了捏兀自火辣辣的耳朵,强自镇定着起身开门。
接下来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谈话内容却着实出乎她的意料。师父说的果然不错,她与师父的情意半分瞒不住人,竟然连大师兄都看出来了……可是大师兄反复肃容警告她负了夜华可以,日后却万万不许负了师父,否则莫怪他不念同门情义的话却叫她实在莫名。她何尝负过夜华?又怎么可能会负了师父?哪怕是要她灰飞烟灭,也绝不舍得再伤了师父半分,这又何须他来警告?
虽然大师兄这番话来得奇怪,但用意始终是好的,她敛容恭恭敬敬地应了。看大师兄似乎眼神中还有担忧的意思,她举手向天,正想发一个毒誓,却被他拦下。
叠风长叹一口气:“发誓就不必了,你有这份心便好,我信得过……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师父的身子。十七,你既然日后会长伴师父身侧,可要对他的伤势多多上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懂事了。”
她闻听此言不禁骤然一惊:“师父的伤?”
“师父两千年前与擎苍的那一战里心脉受损甚重,当时他不准我声张,就连你也不许告诉,所以你不知情。此后他闭关许久,出关后看上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便也没太担心……直到上个月折颜上神来访,我在旁奉茶时听到他们谈话,才知道师父的伤势居然一直未曾痊愈,反而越来越重,就连折颜上神也是束手无策。十七,你须学着多体谅师父才是……”
此话如同平地惊雷蓦然炸响,白浅猛然起身,面色已是苍白。连道别也不及,抛下叠风便飞身向后山清虚洞狂奔而去。
……难怪师父这段日子时常闭关!
她已从子阑师兄那里知道了师父曾受过重伤,却也和大师兄一样以为已经痊愈,再没仔细想过他为何越发清减。
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刚回山那一晚和每次闭关的间隔会来见她一面之外,大多时间都耽在清虚洞。她自己躲在房里又是思念又是无聊,竟然还为着见不到他而生出一丝埋怨,却丝毫没想过是什么理由会让他一再闭关!
她果然,始终是个不懂他的傻狐狸……
☆、悠悠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