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他要做的都已经做了,那些人都必然会有一个结局,只可惜看不到了。卢璈他们必然是有故事出来的,到时候只怕刑部大堂才是他们的归处。只可惜,他还没有回报薛承业一二了。
想到这里,他的眼前忽然就跳出了一个画面,自己靠在身穿玄甲的薛承业身上,答应要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像是飘摇在远方银河里的梦,离得这么近又这么远,他只要一伸手就能抓到了。
咳嗽一声,本来已经混沌的眼睛一下子就又睁大了,这将近一个月的温情脉脉竟然不知不觉就进了他的心底,迫使他还记得那一个承诺。
但是太晚了,温柔的水呀,彻底地暴露开她狰狞的面目,像是绳索一样将他捆在了池底,他呆呆地看着水面,像是看着一个永远都不能到来的人……他在骊山,纵马飞奔在雪原之上,那是英雄永远的家乡,而不是像我一样,被困于金屋玉堂。
仿佛从远处传来的一声,然后一个身穿黑衣的身影匆匆而入,随即一张恐慌的脸出现在水面上,杜衡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呀,这张脸好像是薛承业的,临死前的幻影竟然如此仁慈 。
他在这样的仁慈赐予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等待彻底失去意识。但紧接着,他就听到了哗啦啦的水声,是什么掉下来了?
杜衡越发模糊的大脑里本来只是一个接一个的字眼,被他用各种方式组合起来,成为最美丽的诗文,但是这个问题无情地挤占了这仅余的清醒,他有些气恼地想要睁眼去看是什么这么无礼。
但随即,他的身体被整个举了起来,从水面直接透了出来,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挤入了他的鼻孔,驱散了舒适而温暖的混沌,他被迫清醒过来了。
他咳嗽着反应过来,感觉到自己靠着的那个熟悉的怀抱,怎么可能?!薛承业不应该在骊山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笨重的吸满了水的皮裘连带内衣被迅速地扒了下来,杜衡很快就又赤条条的了,他有些难堪地闭上了眼睛,被人打横抱了起来,想要回应却还是忘言,就像是游魂一样任人摆布。
薛承业将人放在了池边的小榻上,把人翻过来,挤出了他刚喝进去的水,然后扯过刚被自己扔在一边的斗篷盖在他身上,低头看着奄奄一息的杜衡,想要伸手将他抱入怀中,但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了动作。
其实仲平是不愿意和我在一道的,是吗?不然,他也不会想要寻死。薛承业不由既心灰,又委屈地想到,难道这将近一个月的相处都是假的,他一直在强颜欢笑吗?他是为了什么才这样做?自己一直在强迫他?想到这里,薛承业捂着脸,蹲了下来。
他经历过无数的刀伤,但没有一次能及得上这次!尖刀瞅准了他最柔软的心脏,尽根没入,还在里面绞了绞,再扯出来,仿佛要带出自己的心头热血。
再也忍不住,热泪涌出如雨,顺着指缝点点滴滴地打在衣襟,地上,本来就沾了水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身上,怎么会这么冷呀?!薛承业一抹眼泪,回头就看到蜷缩在榻上,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杜衡,哽咽了一下,说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再碰你的了。”
“不。”杜衡听到这个,嘶哑着声音喊出了这个字,然后好像一下子就活了过来一样,平生了一股勇气,抓过薛承业的手按在自己的脸颊上,露出似悲似喜的笑。
薛承业如何受得住,俯下身去就将他紧紧地搂进怀里,用力之大,仿佛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肉里,但是语气中却带了几分疲惫,问道:“你要如何?我以为你恨我,恨到宁愿自尽,但你为什么现在却不肯放过我了?你还要什么?我能给的,都给你。你放过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时机掐得刚刚好!
第17章 第十七章
说到最后,薛承业语调中也是呜呜咽咽,已然心痛到十分。但是,杜衡依旧像是不觉得痛,也像听而不闻一样温顺地靠在他的怀里,只是在薛承业要把他放开的时候,杜衡才有了些反应,竟然一把就抓紧了薛承业湿透了的衣襟。
“唉。”薛承业握紧了杜衡的手,到底硬不下心肠来,只能好声好气地哄他,道:“仲平,仲平,你先等我换件衣服,好吗?”
杜衡仿佛是听懂了,顺服地放开了手,躺回到榻上,双眼却还是定定地看着薛承业。薛承业本来悲愤,但难得看到他这般呆的样子,也觉得有些被逗乐了,伸手要去捏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