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却了吗……
南野御理唇边微不可察地闪过了一抹笑意。
太有趣了啊……
有趣到——南野御理都忍不住想要夸赞未来的自己的眼光了。
她停滞不前梶川裕树就会试图拉近两人的关系,然而一旦她主动踏出一步,对方又会下意识地后退,保持着对他自己而言的安全界限。
简直就像是——
无论何种情况,都想要牢牢地守好自己的心,不想它被其他人所掌控一样。
换句话说也就是——即使表现出来的有极为温和的一面,梶川裕树同时也是一个自我控制欲有些强的人。
然而正是因为是“有些”而不是“非常”,在这其中还掺杂了温柔的部分,所以他才会因为对“南野御理”的怀疑而品尝到苦涩。
温柔的人通常十分敏感,这份特质使得他们比一般人更能感知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细节,照顾到他人的情绪,所以才会被称之为温柔。南野御理相信,梶川裕树应该已经从松谷璋宏给她送花这件事中感觉到了什么,但是由于并没有确凿证据,他不想因此破坏两人之间的关系,所以与此有关的事便也点到为止。
可是,人类内心扎根的怀疑是可以说拔掉就拔掉的吗?
不,他只是一时不去看而已。
就像现在说的种花一样——
南野御理一手撑着下巴,侧头看着正在和花艺课上一位三十多岁的阿姨讲解养花细则的青年。
——在扎根的怀疑之上洒下沃土,将其深埋土里,于上层播下花种,以刻意做出的温柔期待等待着它开出美丽的鲜花。
然而,在种花之人的内心深处,从未想象过繁花盛开的画面。
……我那样回答的时候,你看到的是什么呢?
南野御理无声地笑着问道。
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浅亚麻色发的青年轻颤的细密睫羽,蓝色的风信子斜挡住他一半侧颜,花叶间隙中隐隐约约地折出一道微光,她看了半天,才看出那是穿过教室的光线落在了他屈起的骨节上。
隔着不远的距离,南野御理又一直看着那里,梶川裕树却始终没有看过来。
……就那么害怕?
因为温柔而选择维持彼此的关系,却又因为怀疑无法彻底打消害怕泥足深陷……
梶川裕树有着和普通人一样想要保护自己的心,但又因为它太过柔软,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得鲜血淋漓。
可是呀……
南野御理捻弄着百合花肥厚的嫩叶,微粘的汁液在她指甲间染出一片浅碧。
可是……你以为在柔软的肉质外面裹上一层冰就能保证它永远不会受伤吗?
冰,一次两次总会化掉,裕树你真正忽略的是——
人类的心,是自己跳动的呀。
就算你裹上十层八层,因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总有一天会自己跳到我面前。
到那时,我……
我会……
……我会怎样?
南野御理插花的动作一顿,美丽的面孔上忽地浮现出了原本不应该出现的疑问神情。
“……御理,御理?”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在南野御理眼前晃了晃,打断了她陷入迷惑的思绪。
“裕树?”
“怎么了?我看你刚才似乎有些出神。是不是花艺课太过无聊了?”
“不……”南野御理抬眸看向梶川裕树,几乎是在她看清对方面孔的同一时间便调整好了状态。
“我只是在想——”
她微微偏过头,温热呼吸隔着若有似无的距离,拂过青年因低身而贴近的耳畔,声音轻轻的,让人忍不住想起刚刚下起雨时雨珠滴落湖面的美丽画卷。
“奖励要怎么办。”
“嗯?”梶川裕树愣了一下,喉间一动,目光复杂地看着黑发女子。
你知道……甜蜜的□□是什么滋味吗?
就是现在这样——
“御理你……想要我……做什么呢?”
——欲罢,不能。
“啊,真狡猾。”黑发女子在桌子上支起手臂,单手撑着下巴仰头看他,“一下子就从想要你变成想要你做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