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个复杂法?」
「他现在人看起来没怎么样,没有紧急处置的必要,我们未必能成功把他往医院一塞就了事。最麻烦的是他身分不明,我在想,那些单位有可能会大踢皮球。」
「所以?」
「不确定,但说不定你没那么容易就置身事外。当然,真要的话,想办法把他往哪家医院的急诊室一丢就不管了也不是办不到。」
「怎么到最后好像是我做了亏心事一样?」
吞佛勾一下嘴角:「要不我替你找个买主,开个好价钱把他卖了吧!你我二一添作五。你觉得怎样?」
他睨去一眼,说:「够了你。」
吞佛笑了笑,说:「反正你先有心理准备就是。」说完,到哪里都穿得一身白的男人悠然走开。
他转头看了看旁边,见阿苍似乎已经醒了。
他正要站起来走动一下,发觉外套好像勾住了什么,他转头一看,见阿苍一隻手拽住他外套的一角,捏得死紧。
「……」
他坐下来,转头看阿苍,阿苍垂着视线,手还是揪着他的外套。
「干嘛抓我衣服?」
阿苍仍然微微低着头,一声不吭也不放手。
他忽然有点想通,阿苍也许是以为自己会被卖掉?年仅五岁的孩子,到底对这一切会有怎样的感触与想法?虽然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年纪,可是谁会记得自己五岁时到底是怎么思考的。而且,每个人的童年都不一样。童年……他讨厌去回忆。
「你怕我卖掉你?」
阿苍没有吭气,只是紧紧抿着嘴。
「你又不是我的东西。」他说。不过这世上,确实也有一些人把别人当作货品买卖,跟自己有关系的,跟自己没关系的。而到底哪一种更无耻更让人作呕?
「跟我去走走?」他淡淡问。
阿苍看看他,点点头,轻轻放开了他的外套衣角。
他站起身来,阿苍也站起来,伸手牵上他的手。
他微微一愣,然后马上又想起这傢伙才五岁。也许把他当作大哥哥甚至是大叔了吧!视觉上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形体很容易让人忘记这一点。
他带阿苍到船侧,这会儿没有雨,风有点大。虽然阿苍曾经差点淹死,不过似乎并没有对海洋产生什么恐惧感。
「我们家也有海。」阿苍忽然开口说。
「你们家?」
阿苍点点头。
他想,那意思也许是说他们家靠海。
「地球上到处都是海,能看到海的地方太多了,这样子还是猜不出来你家到底在哪里。」
阿苍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瞭望不断涌动的大海。
借助顺风之力,全速前进的船舶在入夜之前抵达港口。吞佛先将气象局郭课长送上计程车,再与船长结清费用,还算是特别优待地帮他把带来的仪器工具先请人托运寄回公司省得他一直要带着。
吞佛接着与社会局的人取得连繫,社会局只派了一个毫无经验的年轻女子在港口等待。
在得知整个状况后,这位小姐一整个当机,陷入完全的不知所措。
「没办法知道他的身分?失去记忆?那怎么办?!这样我没办法通知他的家人!如果他是外国人,那就不归我们管,要移交外交部,还要连络该国大使馆,可是现在又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外国人,这到底要找谁?!」
女派员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打电话,但是政府机关都已经下班,联络了几家医院也都表示为了因应甫从外海登陆的暴风,现在人力吃紧,既然没有紧急状况,请她先另找地方安置。
几小时前他经歷过的那场暴风雨,不久前从南部登陆苦境大陆,从港口设置的萤幕所播放的即时新闻看来,某些地方已经产生灾情。
也考虑过带去警局,但女派员对警察的印象似乎不太好,马上又自己否决了这主意,认为一定会被刁难。
吞佛冷眼看着不断拨电话讲电话的社会局女派员,平淡地低声问他:「你决定如何?」
「什么如何?」
「看你要不要就把人丢给她。」
「丢给她?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不好。」
「那是社会局的事,他们自然会想办法。当然,如果你嫌麻烦不够,我也有另种处理方式。」
阿苍从头到尾都跟在他旁边很安静,也没显出任何不合作的举动,也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却像之前在船上那样揪紧他的衣角,甚至还拽得更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