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出一个抽屉放阿苍的衣裤,把买回来的食物该放哪里放哪里,还用静电除尘拖把客厅卧室都拖过一遍。
阿苍终于洗好出来,吹头髮的时候,在吹风机作响中,他好像听到阿苍说了一句话。
「什么?」他暂时关掉吹风机。
阿苍轻轻摇头,抿嘴笑。
「笑什么你,等下刷牙上床睡觉。」
「那你呢?」
「你管我?」小孩子少管大人的事。
吹完头髮,阿苍乖乖去刷牙然后上床盖好被睡觉,卧房关了顶灯,他坐在电脑桌前浏览网页,打算等会儿上拍卖网站找找沙发床。
他那张黑色皮革的简约造型长沙发当初买来也是所费不赀,如果要买沙发床,就得处理掉了。
「阿来。」舒舒服服侧卧在三层被窝里的阿苍叫唤他。
他头也不回地说:「睡觉不睡觉,叫我干嘛?」
「晚安。」
他闷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低低说了声:「晚安。」
第13章
要不是露在被窝外头那个浅色头髮的脑袋,他大概会以为过去几天只不过是场梦罢了。
拱在他旁边的一大团证明了他确实一时因反体制底性发作的冲动而领养回来一个人。
似乎一直到他终于能够宅在自家的这天的早上开始,所有摆盪搅得像一塘泥水的一切才慢慢沉淀下来。昨天他就放话说这两天他都不进公司,有事CALL他,视讯会议上见。
外面淅沥哗啦大雨滂沱,这种又湿又冷的天候能够不出门便是最大的幸福。
刷牙洗脸时他突然想到,替阿苍申请难民身份,少了样理应相当重要的事项,那就是照片。没有照片也没有指纹啥的,难道随便哪个人都可以顶替取得居留身份吗?这也实在太随便了吧?不要到时移民局那边跟他说有问题不能核发。而且社会局显然也没有把阿苍的长相放在失踪人口协寻平台上,虽然说放上去也不见得就有什么用,但不放就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打了通电话给社会局那位方小姐。
方小姐这才惊觉疏失,对他说等一下回他电话。
不久,他正在煮咖啡时,方小姐回电了,说请他带阿苍去拍证件照寄过去,由她补给移民局,这样比较不会有问题。方小姐说,等收到照片,会同时PO上失踪人口协寻网页,但是这是属于国内的,目前并没有跨国际的平台。因为不知道阿苍是隶属道境哪一国籍的人士,所以也没办法把资料递送过去。
「总是聊胜于无吧!」他望着咖啡机滴下最后几滴黑咖啡,如此淡淡说。
他向方小姐说了声谢谢,结束通话,觉得身份什么的,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他并不是有所觉悟可能要养那个来歷不明的傢伙一辈子,只是根本没想那么远而已。
他慢慢啜饮黑咖啡时,瞄见阿苍不知何时起来了,站在房间门口。应该不是错觉,阿苍似乎总是怕他跑掉。
「这里是我家,要也是把你赶出去,我不会自己落跑的。」
阿苍望着他许久,才低声说:「可是,他们再也没有回家了。」
「他们?你的家人吗?」
阿苍点点头。
他闭上嘴,放下还剩半杯黑咖啡的矮马克杯,轻声说:「去刷牙洗脸,我来弄早餐。」
他做了道蘑菇洋葱蕃茄火腿烘蛋搭配烤麵包,五颜六色膨膨软软的烘蛋盛在黑色盘子上看起来卖相很佳,论这类料理,他自认手艺不比餐厅差。
阿苍也很捧场,这几天下来,就这一餐吃得最积极最投入,连问说好不好吃都是多余的,相当程度地满足了他绝对死不承认他有的虚荣心。
「我待会儿有很多事要做,你要干什么?」
阿苍望着他,没有吭声。
所谓的很多事要做,其实至少有一半以上也是闲混性质的,例如说看影片、看运动频道的比赛节目、玩电动、听音乐、上网、看书、玩数独,当然也有工作上的事情,像是研究新款仪器的资料什么的。差别在于,以前他都是一个人独乐乐,现在有个傢伙跟前跟后的。
他看书读资料时,阿苍在一旁翻他的电玩杂志、模型杂志、图鑑,翻到后来不是在看书本的内容,而是在用那些书本盖房子。他玩电玩赛车,阿苍乖乖在旁边看,他一时兴起让阿苍试试,结果当然是冲出车道撞翻,他笑出声音,阿苍有点生气地还给他。他看悬疑影片时,阿苍也坐他旁边一起看基本上算是儿童不宜的内容,看到后来挨着他睡着。他跟同事开视讯会议时,阿苍握着他给的铅笔趴在他桌上,在A4纸上画图,画一座山,山上有房子,旁边有海,不知道那是否是残存记忆中家乡的风景。他在开放式厨房料理餐点时,阿苍很感兴趣地看他切切煮煮,偶尔被派去从冰箱拿食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