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德丽雅拧眉，表情逐渐褪去。
“噢，是这样。我以为那天你看到亚历山大跟我相处得好时，是你在反对我跟你的朋友做朋友。”
“这是两回事，嘉德丽雅。难道你跟一个人做朋友的方式、就非得是拥抱跟亲吻？没有别的？你不喜欢一个人就是无视对方？冷言冷语？”
克拉克望着嘉德丽雅，费解、不满。嘉德丽雅也是。他们都沉下脸，实验室内苍白的灯光不足描绘出两人紧绷的情绪，只有单调的机械运转噪音在充当气氛调节器。
嘉德丽雅盯着克拉克，吸气。她闻到机油和钢铁、闻到药剂混合的苦，还有一点点克拉克身上的香味，只有一点。
“还有呢？”她问，冷静的语气、让她自己都震惊，“你还有什么不满？一次说出来，别怂。我知道你对我不满很久了，今天给你一个跟我吵架的机会。”
“嘉德丽雅！”克拉克扬声，瞪着她，不可置信。“我不是来找你吵架。”他说，浑身上下都紧绷着、宛如张开的弓，“还有你现在的态度真的很像托尼，可不可以请你别故意这样。”
嘉德丽雅勾起嘴角，冷笑。“是吗？很像托尼？”她扬声，转身去找放在架上的浓缩咖啡。“说得好像你就从来不对我任何一个朋友有负面意见似的，克拉克肯特。”
说话的同时，嘉德丽雅打开热水，给自己冲了杯浓浓的□□。同样的动作她在托尼身上看见过，没错，她就是学了，故意学给克拉克看。说她像托尼？这没什么，她还可以更像一点。
克拉克深深吸气。明显地，他正在逼自己放松。
“好好沟通，嘉德丽雅。我再说一次。我不想跟你吵架，不要逼我。”
“逼你什么？”嘉德丽雅反问，恶狠狠灌下一口滚烫的咖啡，发麻的舌尖令人神智清醒，“哦，逼你在我跟你的露易丝之间做选择？逼你不去交朋友、世界里只剩下我一个？我可从来没有过这些想法，亲爱的。是你在逼你自己，做选择的可不是我、是你。是你自己心甘情愿。我没有逼你。”
白光之下，克拉克盯着嘉德丽雅，彷佛从不认识她。
“说得对。”他淡淡答道，语气苦涩，“是我心甘情愿。一切都与你无关。”
嘉德丽雅终于发现，她说错话了。可是发现了又能怎么办呢？马上道歉？不，这不是她的风格，她也停不下来。
“……我没有讨厌你的所有朋友。”嘉德丽雅试着解释，试着稍做挽回。“我只是……好，亚历山大很怪，我嫉妒露易丝。现在你也逼迫我了，满意吗？喜不喜欢我的答案？”
“我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你跟托尼、布鲁斯，你们这几个人，就是没办法好好说话。”克拉克扶额，另一手撑在工作台上，力道之大、在工作台上印下五个指印，“你们就是没办法不激怒别人，对吧。”
“一开始我可没有要激怒你。”嘉德丽雅回嘴，想都没想，“彷佛是我先开启这些话题。”
克拉克回眸，目光复杂、沉痛。“你真的要思考一下了，嘉德丽雅，好好地思考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他说，一字一字地，“我感激你、我欣赏你，我甚至尊敬你，可是你无视我的感情。你讨厌我的朋友，在我努力融入你的世界时；你掌控我的未来、我的人生，用保护的名义。你让我觉得自己永远不够好，觉得自己永远是个孩子。你真的有把我放在对等的地位上吗？嘉德丽雅？”
“我……”嘉德丽雅开口，却发现，自己好像丢了声音。
克拉克望着她。望着。就望着。痛苦地。
嘉德丽雅嘴唇开合，语塞。她该怎么说呢？她该说什么？原来克拉克是这样看她的，感激、欣赏、尊敬，很美好，可惜都不是她要的爱情。还有什么呢？啊，她让克拉克失去自信。
“我没有……我没有觉得你不好。”嘉德丽雅努力辩白，替她自己。咖啡的香气无法缓冲她急切又束手无策的情绪。“你很好，克拉克，你是全世界最好的，我没有……我没有把你当成孩子。”
但克拉克只是低头，叹气。“你想一下吧。”他说。
──真的没有吗？嘉德丽雅扪心自问。
没有答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