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难得的太阳,被冷气一包裹,只剩下了那难得而可怜的一点点温度。可即便如此,银时觉得指尖接触到光线所感到的温暖,依旧像是烫的要灼伤他的皮肤。
“就算我不说,你也该知道。”高杉眯着眼,他也因为这光线而感到些微的不适,“最后的手术,要解决魇魅的本体了。但好歹那东西也在你身体里待了十三年,搞不好的话,你要和它一起毁灭。”
“所以你放我出去,去跟那群为我寝食难安了三年,马上就是第四年的混蛋们诀个别?”银时隔着面前丈宽的一道光线看向对面的高杉,“我是不是该感谢你大发慈悲?”
“很有趣的剧情不是吗。令人无端地期待着结局。”高杉对上银时的视线,“然而无论结局如何,又都和旁观者并无干系。”他说的话,谁也读不出里面到底,含着几重意味,“银时,你在畏惧吗,这阳光。”
银时还是只用指尖触碰着光与暗的边界,手指慢慢顺着那边沿滑动。
“呵。放心吧。魇魅在你体内已经进入了睡眠,除了那些看起来有碍观瞻的符咒,你的身体和常人并无不同。”高杉痴笑一句,“想做什么都可以。”
银时忽地顿了手,转而抬手去揉自己那柔软的银发:“我可不是你。什么时候,该去见什么人,我很清楚。”
银时已经领悟了些什么,只可惜被横亘在中间的光线挡住,他不是很看得清高杉脸上的神情,否则他定然要大笑。
这磕磕绊绊走了十三年一意孤行的路,回环曲折地绕,终究还是要找着路子去往一个方向了。高杉,桂在他的路上走得已经太久了,你想赶,还有那么容易赶得上吗?
于是银时果断抬起步子,一脚踩进了微凉温暖的冬日阳光里,背对着高杉大步走了。
莫说见不能及,这世上见非是见者,大有人在。
船靠在港口的码头,甲板上的三个人各占据着一个位置,看着银时和高杉先后从船舱离去。
“呐,前辈。这次,白夜叉死掉的可能性,真的有那么大吗?我听那些长得奇怪的天人说,活下来的概率很低呢。”来岛又子耸着肩,手肘抵在甲板边沿的栏杆上。
“谁知道呢……”武市变太平面无表情地握着刀。
“万齐怎么认为?”来岛又子得到了那样的答案,忍不住用脚一下下点着甲板,“晋助大人的意图也很难猜啊,又要杀,又要救。”
“依在下的看法,大概白夜叉是不会死的。”河上万齐扶了扶自己的耳机,“但如果非要说个缘由的话,在下也不是很能说得清……”
“诶,万齐是这么想的啊。”来岛又子自顾自地言语着,也不管身旁的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好好地听她说话。
忽然之间河上万齐想起那年在铁轨上,自己的琴曾崩断了弦。远远看着银时大步而去的背影。坂田银时这个人,就算是死,也该由晋助亲手为他介错吧,反之也相同。他不禁这样想着。
这无关爱憎,只是纯粹的,该由两个人来了结的恩怨罢了。
第25章 贰拾叁
天幕是灰暗的,看样子今夜就要下雪了。但现在,男人还能看见远处山峰上自天边投射而来的阳光。
乌云在西边的天空被撕裂了,将要消逝的阳光透过那裂隙洒落下来,照射到了很远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角度的问题,男人看不到太阳在什么地方。虽说无非就是在那里罢了——
太阳每天东升西落,最多只是因为这颗地球的公转所产生的季节变幻,而发生一些对人类活动来说相对较大,却又可以忽略的位置偏移。
前者因为恒星庞大,后者因为人类渺小。
于是,冬季的阳光,便只有那一点温度了。
男人能看到洒满阳光的山峰,可他身处的地方却没有丝毫阳光。是一旁的高楼正好挡去了光,又正好没能妨碍到他见着被阳光铺成金黄色的山峰。
太阳现下正在乌云的裂隙之间徘徊,那裂隙之间已经连上了一层淡薄的云气,阳光的明亮和温和被削弱。
它即便要沉入天地想接的地方,消失在某个人的视线尽头,依旧要在别处照亮这颗星球的某个地方。
此地此时正黄昏,别处何时将黎明?
云隙终是合上了,天还未冥,只是云幕更沉,酝酿着冬季的第一场雪。
男人将双手拢在嘴边,呵出一口热气,白色的水雾顺着指缝溢散了一些。感受到手掌间来自唇齿的热度,男人蜷缩了一下十指,又舒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