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忘得干净了吧。
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赶紧让这一缕残魂回归正位,填补这二十多年来的缺失。但是要跨越千山万水,出国境以西,去往苏黎世?晏颂皱了皱眉,听起来太不靠谱。不过人虽做不到,但也许魂魄能日行万里呢?
他想着,便迎着月光从窗口跃出。
“我想了一下,一定要让你欠我什么,等我找你还的时候,我才会记得你。”
不知为何,上一世桑和死在他怀中时,说得话偏偏刻骨铭心。
刚才还跪在地上的少女,抱着琴从书房回到了自己房间,耳麦里正传出质疑的闲言碎语。
“去了这么久,该不会是搬来了一架钢琴吧?大家可都摩拳擦掌等着听呢。”
副帮主出来打圆场,结果被连枝嘟囔着给顶了回去:“长长心,平沙落雁怎么可能是钢琴曲。”
血是止住了,但伤在指头,弹吧,说不定力度不好失了准头走音;不弹吧,今天怕是正让他们如意。桑和可不愿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就算不蒸馒头,也得争口气。于是她咬了咬牙,把琴往腿上一放,拨起开篇的泛音。
琴声乍起,晏颂心上一震,仿佛整个屋子张开一张无形无色的结界,将他扑了回来,禁锢在琴边。
渐渐入了境,桑和也忘了自个儿心里存那半分打脸的初衷,慢慢沉淀下来。从小到大,学了不少,但样样不精,唯有这被家人嫌弃的古琴,还稍稍拿得出那么两首曲子自娱自乐。
晏颂站在她身后,出离愤怒!
前世明明是她不肯乖乖听话南渡,只身折回洛阳,突然杀出来挡刀,不然凭自己的武功,就算不能以一敌众,至少也能全身而退。更何况他从未想过死守,只要多挡住一时,让城内更多人撤走,也能使其免于屠刀。之后再寻得机会西退,与秦王司马邺汇合,必能寻找时机击退叛贼。
可现在,自己却要困在这儿,为这段因果买单!
晏颂越想越愤然,几乎想抢过她手中的琴,可手却从她身体中穿过。那一刹,他心头微微一抖:这琴不能毁,若是没了,万一真成了无依的孤魂就麻烦了。看来只能寻个方法,将这琴带到苏黎世,或者,将他自己的身体从苏黎世运到中国。
这两条路,无论哪一条,对现在的晏颂来说都可谓难于登天。
桑和从尾音的陶醉中转醒,竟难得表现出几分微醺,手还保持着最后一个姿势的挑落,自认为惊艳到满分。
可观众的眼睛并不是时时都为雪亮,YY里爆发出一片哄笑。
帮主干咳了两声,尝试着镇场:“干嘛呢你们,就是个娱乐,人妹子也弹得……不错,是值得鼓励的。”
刚刚在小房间被桑和怼得面红耳赤的汉子,立刻惊叫:“这也叫不错?断断续续磕磕巴巴地哄鬼呢?什么乱七八糟的。”
“好像不太连贯,可能是不太熟吧。”
也有人看不过去出来圆场,帮桑和想尽各种借口,什么手生没弹,什么古琴本来学的人少难度高,他们越这样说,桑和心里反而越低落。
她找了二盾要来刚才的录音,连自己都听不下去了,没有消音,还是一毛麦,电音混流。加上古琴声音本就不大,泛音完全被盖过,何止是没有惊艳,差点就成了惊吓。
晏颂抱臂上观,冷笑着,反正桑和也听不见:“啧啧啧,这就叫no zuo no die,古琴本来就是自娱,想要娱人,弄巧成拙了吧。”
前世他就看不起她,今生似乎也一样,只当她想炫技反而自讨苦吃。
有人顺势捧一踩一:“唉哟,我可是听说连枝女神不止会唱歌,也很会弹琴!秀一段呗!让大伙开开眼!”
“不好吧。”连枝半推半就,勉勉强强答应下来,“我可没法搬个钢琴,不然副帮主可又要嫌时间长了。这样吧,我用吉他伴奏唱首民谣。”
前奏响起,桑和抱着琴霍然站起,划伤的手指又肿又痛,她冷吸一口气。好在已经下了麦,说不了话,不然还不知又会出什么笑话,其实那些话大多也算不得冷嘲热讽,只是无心之语更让听者难以放下。
灰溜溜退了YY,剩下铺开的游戏界面,军爷一枪一马,竟有些苍凉。她真想抽自己嘴巴子,反正在帮会都是透明人,脑子抽了才会去接那一茬,大帮会根本不会在乎有几个人唱歌几个人弹琴,娱乐效果如何,因为他们从不缺人。